这时厉子碣也回来了。
他摸黑着用风衣把宋玉裹好包严,打横抱起来就往外走。
“停电了,工作人员要上来检修,”厉子碣解释说。
宋玉挣扎了两下,一出房间门,就把脸往他背上埋,小声说,“我的衣服还……”
他里面还光着呢!
“没事,”厉子碣说,“黑乎乎的,没人看你,有我呢。”
宋玉听了,就踏实了点。他们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阴暗的走道里只有踢脚线边亮着三两盏应急灯,有点鬼影重重的意思。
宋玉像无尾熊一样挂在厉子碣身上,不敢露脸。风衣冰凉的防水材质蹭在他被玩得红肿的乳头上,激得他直缩脖子。
“冷?”厉子碣去看他的脸,“怎么还在抖。”
宋玉抱怨道,“要多久才能修好……今天真不顺。”
“急你也走不了,都在这困着。”厉子碣笑,问他,“饿不饿?等会穿上衣服,带你去吃点热乎的。”
这么一说,宋玉也意识到,肚子里空空的。
情欲的满足短暂地弥补了食欲上的空虚。
他抱着厉子碣的背,有种小时候在大人怀里的感觉。想到这里,突然联想到漫天星空,宋问厉子碣,“厉子,你说你们晚上开夜车,也是这么黑吗?”
“……嗯。”良久,厉子碣答应了一声。
宋玉也嗯了一声附和他。
周遭再度安静下来。检修人员的走动声和别的住客的交谈声都变成了助眠的白噪音,宋玉听着听着就又闭上了眼睛。
就在宋玉差点睡过去的前一秒,他听见厉子碣又开口了,说,“这几年里,你有没有过必须目视前方的时刻?”
“开夜车就是,很危险,但也很……怎么说呢,也很奇妙。”厉子碣说。
风声坦荡,前路无人,天幕亲吻地平线,人们在家抱着软枕做梦。
“那时候,公路上只有我一人一车,追着地面上的光束前行。那种匀速而永不休止的感觉,像住在地球的心室里。”
宋玉想了想那情形,自觉厉子碣能把这样辽阔又孤苦的路程描述的如此浪漫,着实是戒骄戒躁,成长了太多。
他抱着厉子碣的手收得更紧,“被你形容的我都想试试了。”
“既然你很享受开车,为什么还去买保险?还寄到了我那儿。”
厉子碣有点惊讶,“你真收到了?”
他特意寄到旧址就是为了不想宋玉知道。
“嗯。”宋玉沉默了半晌说,“这一年多,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在我几乎都忘了你的时候,突然来了封信,还是你的保险单,你让我怎么想?”
“你当不知道就行。”
“你让我怎么当不知道?”宋玉激动地看着他。
厉子碣掐了把他的脸,岔开话题,“你记不记得以前我就说过,爆胎了可以找我。当时你还很不屑。”厉子碣说,“你看,天下没有白吃的苦,没有白学的技能。这就用上了吧。”
宋玉看了看他黑暗里的侧影,别过头去说,“那是意外。”
意外就是毫无征兆发生的。
就像宋玉也从没有告诉他,小腿上的伤怎么来的。
厉子碣毕业后的暑假,宋玉被临时塞到封闭基地培训,整整半个月时间与世隔绝。
下课后他问同事,“你知道报志愿是什么时候吗?”
“今儿是最后一天了吧。”同事说,“我看我姐在家天天研究呢,她家孩子昨天都报上了。”
一听马上要截止了,宋玉急死了。
厉子会不会还在等自己,会不会耽误了时间?可是培训还有三天才结业,他想了想,现在去联系培训的负责人也不一定能准假,干脆直接偷跑出去。
宋玉彼时的宿舍在二楼。
他回去观察了下,空调外机挂得低,翻出去应该行。于是,从来没有爬过窗的宅男上班族,为了不辜负对小男朋友的许诺,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徒手从二楼窗台翻了了出去。
显然,宋玉高估了自己的运动能力。就像他同样高估了他们爱情的寿命。
当时他一脚踩到空调外机上的苔藓,摔了下去。还好楼下都是草坪,伤的不严重。
但右小腿外侧因此被划出了五六厘米长的口子,缝针后,留了永久性的疤。
当初这条伤恢复时,宋玉还总是忍不住去抠。那里好了又破,破了又长好,反反复复,最终只留下一道褐白色的长痕。那时候宋玉才顿悟,比起这样反反复复的折磨,原来彻底的的疼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