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听到这个称呼,微微皱了下眉。
“如您所说,路有很多。条条大路通罗马,是这个道理,对吗?”厉子碣笑了下。
他看着唐怡,嘴角弯起半个小而浅的括弧,但眼睛自始至终却都是冷的。
他淡淡地说,“可我不一样。您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个人,自负得要死。拿不到名额,那就拿不到好了,有我什么错?”
“我发现,其实只要我足够自负,别人就会以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自大狂;而自大狂是永远不会认输的。”
“换句话说我不要追赶罗马,我的罗马在我手中。”他说。
唐怡轻叹着摇摇头,“你还太年轻……”
“阿姨,谢谢你。可是我还想努力一下。”厉子碣往后窗看了一眼,说,“您可以开门了吗?唐羽好像要出来了。”
唐怡哑口无言,只好给他开门。
咔嗒一声响后,厉子碣无言地下了车。
就像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他头也不回往回家路上走去。
转天训练时,厉子碣就听到了一些风声;但不是关于他的。
“咱学校的名额好像削了,你听说了吗?本来是两个,现在剩一个了。”
“啊?那咋选啊,那唐哥和厉子碣……”
“嘘……”
厉子碣换好衣服,沉默地归队。他周身的气氛很微妙,厉子碣好像一片摁住了大雨的乌云,周围因为他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没想到唐怡说的都是真的。
提前知道这一切的厉子碣反常的平静,直到教官当着队伍的面正式宣布了名额减少这件事,他都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
“厉子碣?”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教官站在自己面前,“叫你出列没听见吗?”
“是!”他背着手向前一步。
厉子碣站在队伍最前方,看见距离自己半米处,还站着另一个人。
是唐羽。
那人也站得直直的,一副壮烈的样子,在厉子碣看来有些好笑。
他知不知道命运都在为他让步呢?
“我也是上午刚从政教处那里接到通知,”教官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移动,“说实话,很痛心。”
“因为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名副其实的队员。你们都应该拿到这个名额。”
厉子碣和唐羽没有说话。
教官踱了几步,又走回来,看着二人,正色道,“所以这个决定权,我交给你们。”
“厉子碣,唐羽,你们自己通过比拼,决出个胜负来,”他说,“比什么你们自己决定,猜拳也好,掰手腕也好,你们觉得公平就可以。”
在沉默里,厉子碣先开口道,“比站台阶吧。”
站台阶是国护队入队训练的第一项基本功,就是空出半个脚位、用前脚掌悬空站在台阶上,通过计时,来来锻炼形体和毅力的一种训练方式。
他侧目过去看唐羽,“你呢,可以吗?”
“……可以。”唐羽大声说,“我接受厉子碣的提议。”
教练看他们达成一致,也点点头,鸣哨示意队伍其他人向台阶的方向转移观战。
通往主席台的一排大阶梯,足足有十五六级,他们训练时往往都站在最低的一二层上。
“厉子碣,唐羽!”
“到!”
“到!”
“你们二人,各自站在一级台阶上,互不干扰,在站姿标准的情况下,谁坚持的时间更长,谁就在比拼中获胜。”
“是!”二人齐声说。
“……获胜的人,获得这次选调生的独家推举名额。”
教官看他俩都绷着劲,就不再废话,直接让他们去准备。
厉子碣没有站在一二级台阶上,而是往上走,走到了最顶上。
唐羽见状,也三两步跨上去,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你最好拿出全部本事,厉子,”唐羽说,“别让我。”
“你想得美,”厉子碣说,“谁愿意让?”
说完,他们各自站在台阶的最顶端,脊背挺直,双手紧紧贴着裤缝,谁也不对谁服输。
一声哨响!
教官摁了秒表计时。
五分钟后。
厉子碣和唐羽的脑门都被汗浸湿了。
傍晚的日光并不烈,但日头西斜,非常刺目。然而他们一闭眼就容易失重,紧接着重心一歪倒下去。二人都强撑着皱紧眉眼。
教练掐着秒表,看向上方。
八分钟。
唐羽忍不住呲着牙擦了把汗。厉子碣的身子在夕阳里晃了晃,又重新挺直,扎根一样定在了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