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子碣,你对学习你要上心,像之前对训练那样上心,一定能行的。”吴老师在谈话中说。
厉子碣点点头,只说,“我会努力的。”
他其实一心想去学车。然而别人从他嘴里也撬不出什么来。
还好蔡绍那边很快帮他联系到了郊区一家熟悉的驾校,让厉子碣周末抽空去看一看情况,再做决定。
蔡绍开着那辆风一吹都响的小金杯载着厉子碣往郊外开。
他点了根烟,不客气道,“小子,你可想好了,别是一时兴起,溜你师傅我这一趟。”
“我真想好了,”厉子碣拉着车侧的扶手说,“这几天先熟悉一下,练练手,等考高考完就把照考下来。”
蔡绍吐出一口烟,咳嗽道,“你不当兵了?”
厉子碣目视前方,“不当了。没意思。”
“哟,你这话说的,开大车就有意思啊?”蔡绍扶着方向盘说,“师傅带你去看一眼,你就不想开了,真的。”
他扫了眼沉默一路的厉子碣说,“这种苦活,就没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愿意干的,因为实在是苦,风餐露宿你知道吧,就大概那意思。但凡能有别的路子,谁愿意一生在路上奔波呢。多孤独啊。”
厉子碣想到当初坐李九的车去炎城,像坐着高头大马迎街穿行,夜晚的每一颗星都低头擦过他们车棚顶。
他说,“师傅,我不怕孤独。”
“我怕的是老了以后回想这几年,多蹉跎,没成事。”
蔡绍想了想,点点头,“按你说的办。”
“再说了,这样单刀赴会、千里追云,哪能叫孤独,”厉子碣笑了笑,“这叫孤勇。”
“还给你有文化死了,”蔡绍呼了下他的后脑勺,“还孤勇。哎呦,小子。”
自从考核后,宋玉已经一周没见厉子碣了,打电话过去,十个才能接一个。而厉子碣反常的在电话里也很冷淡,问什么都回一两个字,搞得宋玉很奇怪,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周五下班他特地去厉子碣家找他,结果却扑了个空。
临放寒假前,天气已经很冷了。宋玉在厉子碣家的单元楼下跺了跺脚,把冻得麻木的鼻尖往围巾里埋。
家、学校都找过了,那他还能去哪儿呢?
想起前一阵厉子碣的跑动线路,宋玉突然有了头绪,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朝蔡绍那儿赶。
厉子碣果然在。
宋玉没有知会一声就来了下午蔡师傅喝了几口,这会儿正呼呼大睡;潘明月也不在最后他自己在一楼的杂物间里找到了厉子碣。
他竟然在这里有一张床。看起来呆的时间不短,颇有安家的意思。
厉子碣正拿手机刷驾考题库,见宋玉来了,就摘下耳机下床,把窗帘扯开。
他趿拉着球鞋,揉揉头发道,“你怎么来这了?”
“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主动放弃了选调的名额?”宋玉说,“厉子碣,是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脑子坏了?”
厉子碣一听,就皱起了眉,“谁让你去我学校的。”
“我是你‘舅舅’,去一下怎么了?”
“让开。”厉子碣边朝门外走边说。
“你不回家,不好好上学,这是出了什么事?”宋玉堵在他面前说,“别跟我说你在闹脾气。”
“我说宋玉,让开,”厉子碣说,“我的事你少管。”
说着,他就推开眼前的青年走到门外,去饮水机边倒水。
宋玉不气馁,又跑到跟前去堵他,刚一贴着厉子碣站住,就感觉到有冷硬的东西抵在自己后腰上。
厉子碣垂着薄情的眼皮威胁道,“宋玉,你要是再来烦我,别怪我捅下去。”
“……行,厉子碣。那你捅啊,”宋玉主动往他的手上靠,“就往腰子上捅。”
他冷笑道,“我本身就肾虚,捅坏了,刚好把你的换给我。”
厉子碣皱了皱眉,好像一只不懂人类语言的小动物,他推了推宋玉的肩,不耐烦道,“我没跟你闹。”
“我也是认真的,厉子碣。”
宋玉倔强地仰着头看他,试图从那人的表情里读出一些流动的情绪,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冷酷而无机质,就像第一次在地铁口见面那样。
几分钟后,还是宋玉先松开了手,“你把刀先放下。”
说完他都笑了。
这哪是情侣分手的对话,简直是劫匪和人质在谈判……啊不对,他们算得上是情侣吗?根本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