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_作者:时多(106)

2021-11-28 时多 破镜重圆 he

  于是便约在了一个休息日的晚上。

  晚饭的时候,贺璞宁随口对陈安说了这件事:“周末有个朋友要过来做客,可能需要多准备几道菜。”

  陈安盛菜的手停了一瞬,但很快故作平常地问他:“有什么忌口的吗?”

  贺璞宁想了想:“没有,不过可以做的辣一些。不用很麻烦,家常就可以。”

  陈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他的话。

  “对了,你那天休息吧?” 贺璞宁突然又问他,“没事的话,一起吃个晚饭,刚好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今天的菜貌似品质不太好,陈安定定地望着,虾仁的个头不是一般大,空心菜看上去也不是很新鲜,尖椒的颜色更是奇奇怪怪……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却感到一阵莫名的隐痛从胸口传来,像是用细密的针浅浅地扎着,算不上疼痛难忍,但总觉得又乱又堵,连带着手指也开始发麻,控制不住一阵轻微地颤抖。

  贺璞宁…… 贺璞宁刚才好像和他说了话,但说了什么来着……

  “陈安?”

  “陈安?”

  见他在原地发呆没回话,贺璞宁疑惑地喊了两句。

  陈安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急忙收拾好情绪,假装镇定地盛了一勺米饭:“怎…… 怎么了?”

  “我刚才说,你这周末要是没事,晚上留在家一起吃个饭。”

  贺璞宁说完,又过了许久,久到他以为陈安是不是又没听到的时候,才终于见对方说:“…… 好。”

  他其实早就听清了。

  第一遍就听的清清楚楚。

  陈安最后还是没问贺璞宁这个 “ta” 是谁,又跟贺璞宁是什么关系,这似乎不是他应该——或者有立场去考虑的事情。

  只是贺璞宁素来喜欢清淡,连酱油都不喜多放,却可以打破原则,邀请一个无辣不欢的 “朋友”。

  没由来的,陈安突然想到在宴会厅门口偶然撞见的那一幕。

  他这才意识到,答案似乎早就已经昭然若揭。

  陈安恍惚着看向眼前镜子里的人。

  身上的衣服都是不知道多久前的旧款式。前几年被病痛折磨掉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副瘦削嶙峋的轮廓。看上去既不高大,也不强壮。若不是实在招不到人,起初快餐店都不想用他。头发也是为了省钱自己剪的,额头的碎发参差不齐,有几缕蔫哒哒地垂下来。

  不管怎么看,他好像都显得有点太过寒酸了。

  也难怪岳哲总是对他颇有微词。

  陈安出于某些寄人篱下的心情,有时也会主动揽一些家务活,比如打扫房间什么的。贺璞宁有一整个衣帽间,但陈安根本不认得那些千奇百怪的牌子,更看不懂材质和款式。什么能放进洗衣机,什么只能手搓,什么必须拿去干洗,他一概不知。有一次,他把贺璞宁一件衬衣不小心洗混了色,衣服的主人虽然什么都没表示,岳哲知道后却急得跳脚。

  他这才知道,那件不起眼的衬衣,差不多是他在快餐店两个月的工钱。

  这段时间住的太安逸,精神也开始犯懒了,许多事情竟然糊里糊涂地被他忘到了脑后去。仿佛只要自己不去想就不会存在似的。

  但贺璞宁已经不是那个天天跟在他身后,穿着他从地摊淘来十块钱一件的衣服,像个还没长全的刺猬崽一样的贺璞宁了。

  陈安其实并不擅长做川菜,他是典型的北方手艺,为此提前了好几天去准备。幸好大学城门口那家书店居然还有卖菜谱,他又不好意思让贺璞宁知道,便只有趁店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看。虽然临阵磨枪,但也算勉强有了个样子。

  周日当天贺璞宁不在家,陈安并没有问他去了哪儿,只埋头准备自己要干的事情。

  洗菜、杀鱼、切肉…… 他从清早一直忙到了下午,仿佛要把浑身的精力都使出来似的,中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顾上,只囫囵吞了口加了些酱油的清汤挂面。

  中途贺璞宁打来了电话,问他需不需要再买些什么东西,陈安一概说不用。

  日头斜斜地打下来,客厅染上一块一块的昏黄。

  指针逐渐走到接近约定的时间,要做的菜也都料理妥贴。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不知为何,陈安却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焦躁来,楼下不经意响起的汽笛声都能把他吓一跳。

  贺璞宁买的是两层的复式,空间大得很,光闲置的客卧就有四五个。陈安直直地站在诺大的客厅里,却突然感觉这里并没有自己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