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小迟的日子仍旧不好过,方治信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他家里的情况,在学校到处传他妈跟野男人跑了,他爸娶了个后妈,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根本不管他。
后来这些话被编排出数十个版本,越传越离谱,艾滋病都传出来了。
现在回想起初中的日子,卫小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方治信家里条件一般,学习更一般,他当时觉得只要考上重点高中就能远离这个人。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初中三年,也是他好好学习的动力。
好在卫小迟押对了宝,以前欺负他最狠的那几个都没有考上二中,他也好长时间没见过方治信。
再次听见方治信的声音,过往那些可怕的回忆纷至沓来,卫小迟耳鸣了几秒。
远离方治信。
卫小迟抿着唇,弓起身子,脚下猛蹬,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方治信接下来的话,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拎住卫小迟的后衣领,让他迟疑地停了下来。
“哑巴了湛哥?这可真不像您。”还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怎么,没了那帮跟班怂了?”
方治信说完就有几声附和的笑。
湛哥?
卫小迟耳尖支棱起来,姜湛吗?
将自行车放到角落,卫小迟壮着胆子上前,手臂贴着巷口的青石砖,朝里面偷偷瞄了一眼。
昏暗的巷子,几缕凄惨的月光泻下,勉强能照出几道身影。
方治信背对着卫小迟,旁边站着一条狗。
他没骂人,是真狗,不是方治信的跟班。
那条狗卫小迟认的,以前他见方治信遛过,一年多没见哈士奇长高了不少,皮毛水润,四肢健硕,憨头憨脑的。
哈士奇每次见到卫小迟,都会乐颠颠吐着舌头来蹭他,方治信就骂它果然忘不了本性,就爱往屎堆里凑。
除了狗,方治信后面还有俩同伴,姜湛被他们堵在巷子里。
姜湛被方治信挑衅了好几句,但这位以脾气暴躁而闻名的二中校霸,竟然到现在都没反驳一句。
难道是一对三,敌众我寡,校霸杵了?
不应该啊。
据说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姜湛被高三学长堵学校小树林,一对五都赢了。
姜湛站在巷子最里面,五官隐没在黑暗,卫小迟看不清他的表情,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方治信甩掉手里的狗绳,猛然上前,一脚踹中姜湛的腹部。
卫小迟看见姜湛的身体向后晃了晃,隐约还听见了闷哼的忍耐声。
姜湛竟然没还手,方治信疑惑地上下打量他,“拔牙了你?”
卫小迟也纳闷姜湛没动手,据他这几天观察,姜湛脾气确实挺暴的,今天怎么像个拔牙的老虎。
看爱热闹的哈士奇,嘴里嗷嗷呜呜,高兴的来回蹦跶。
电光石火间,卫小迟突然想起昨天体工广场洗手间外,姜湛跟一条小奶狗对峙的诡异画面。
姜湛该不会……怕狗吧?
卫小迟脑子蹦出福尔摩斯那句话——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
姜湛不是怕狗,是非常怕。
怕到哈士奇仅仅只是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可真是巧了,卫小迟不怕狗,而且狗缘一直很好,但他怕方治信。
对方给他造成的阴影几乎刻进了骨子,以至于看见他,卫小迟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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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治信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见姜湛今天状态不佳,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精神,毫不客气朝姜湛面颊抡了两拳。
卫小迟听到肉跟肉碰撞的声音,牙根发酸。
姜湛欠他176,今天要是舍命救了他,他会不会把钱还了?
卫小迟的双腿被主脑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得直哆嗦。
卫小迟没太多时间思考,眼看着姜湛要被三人群殴了,他哆哆嗦嗦将校服拉链拉到鼻尖,冲着那条哈士奇大喊——
“嗨美女。”
他不是要调戏哈士奇,是方治信这条狗的名字就叫嗨美女。
方治信以前经常在班里跟人念叨这条狗,狗的名字是方治信他哥起的,说是遛狗的时候,如果遇见漂亮的美女搭讪不成功,就说自己是在叫狗。
方治信觉得他哥特有才,初三那年吹嘘自己牵着狗去职高搭讪女性,还真成功加上了一个女孩联系方式。
听到自己的名字,哈士奇扭过头。
“接着。”
卫小迟将手里的英语练习册抛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