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_作者:Klaelvira(333)

  “你不也是。”周达非接过来随手一翻,每一页都是英文。

  “看得懂吗?”裴延戏谑道。

  周达非鼻尖哼出一个笑,仿佛裴延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你那时候很激进啊。”周达非边看,还边点评。

  “你很意外?”裴延挑了下眉,“宝贝儿,是不是忽然发现,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竖子。”

  “………”

  “其实,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周达非把论文放下,认真道。

  “什么?”裴延来了兴趣。

  “你是个导演,好赖也算个文艺工作者。”周达非说,“为什么言谈间总喜欢搞一些俗不可耐油腻至死的东西。”

  裴延一愣,半晌竟笑了出来。

  “俗不可耐?油腻至死?”裴延笑得近乎张狂,“我记得曾经有个人说过,哪怕是烂大街的情节,第一个把它们写出来的人,都是天才而用心的。”

  “好像...就在这间屋子里。”

  周达非:“.........”

  裴延凑到周达非面前,又挑了下眉,“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又何谈油腻与俗气。”

  “无论我将你称为宝贝、月亮、星辰、春树上的樱桃、荒漠里的玫瑰,还是什么罗密欧爬阳台去吻的朱丽叶、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为之升起霍乱之旗的爱人...归根结底,我想表达的都是我爱你。”

  “比喻的油腻在于套路和矫揉,喻体本身有不同却并无高低。”

  “只是我竟没有想到,你周达非一个自恃天才的‘文艺工作者’,竟也有刻板印象的时候。”

  “.........”周达非不自觉地咽了咽,觉得脸上有些烧。他拿起论文卷成卷,戳了裴延一下,“离远点儿。”

  裴延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坐回了离周达非半米远的地方。

  周达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裴延的毕业论文上。

  坦白说,裴延并不是个很适合做学术研究的人。他的论文见解独到,可个人风格过于强烈,自我表达甚于对影史材料的客观研究。

  当然,作为本科生的毕业论文,这篇已经足够优秀了。

  通篇充斥着作者对电影炽热的自我表达,才华像火山喷出的岩浆,滚烫而源源不绝。

  “嗯?”周达非翻至最后,“没有致谢吗?”

  好像确实是裴延的风格。

  这货恐怕认为自己的才华都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跟旁人半点关系也没有。

  “本来是有的,”裴延说,“但我觉得写得不好,就撕了。”

  “写得不好?”周达非嘶了声,“那更得看看了。”

  “.........”

  裴延只得从抽屉里翻出前不久被他撕下的那一页,撕痕不新不旧。

  周达非认真看完了裴延的致谢。

  “你所谓的写得不好,是指这句或许不会一生以艺术为业吧?”周达非指着倒数第二段。

  “是。”裴延抱臂靠在书桌旁,坦率道,“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你改变了我。”

  周达非抬起头。

  “如果重写一遍致谢,”裴延一笑,“我大概会说:我要感谢未来会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某个人。”

  “我已经出发了。我会在前面的道路上等着你。”

  “.........”

  “谁要跟你一条道。”周达非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看完论文差不多是中午。周达非留在裴延家里吃了顿午饭,之后他们一起去了影音室。

  周达非终于遵守承诺,给裴延看了两部电影的导演剪辑版:《禁片之周》和《杀死羽毛》。

  在裴延看来,这两部电影尽管从剧情到画面都相去甚远,可本质上其实是一个故事。

  也就是周达非自己的故事。

  他永远在拍自己对原生家庭的逃离、对梦想声嘶力竭地追逐,以及在追求独立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沉沦”。

  观影过程中,周达非很平静。结束后,他发现裴延的眼眶闪着不明显的水光。

  “你哭了?”惊讶之下,周达非直接说了出来。

  “很意外吗?”裴延也并不避讳,“即使是我,也是会被感动的。”

  “......哦。”

  “你长大了。”裴延看向周达非的眼神比以往更加温柔。

  “你也老了。”周达非面无表情道。

  “.........”

  裴延对周达非的挑衅一笑了之,“你确实比当初成长了很多、很多。”

  “甚至在这两部作品里,都能看出《杀死羽毛》比《禁片之周》的明显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