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啊,痒,”盛寒半睁开眼,小声喃喃着抗议,“别,他妈打扰,你爸,&%¥……”
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又睡着了。
季凌舟好气又好笑,倒真的不再叫他,指尖贴着他白里透粉的额角拈过,揪了一根头发下来。
……
完全没反应。
季凌舟眉梢微挑,又揪了一根。
·
上半节课过后,有五分钟休息时间。
盛寒身体里仿佛有个开关,上课睡得死沉,一下课,顿时精神抖擞。
他凑近季凌舟:“我刚才做了个梦。”
季凌舟扫了他一眼。
眼角泛红,眼里湿润,右侧脸颊被压出睡痕,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
季凌舟喉结滚动,目无焦距地转看桌面。
“嗯,什么梦。”
“我梦见——”盛寒神秘兮兮,“我被人吊起来了。”
季凌舟猛然抬眼,眼皮不自然地跳了跳,眸光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嗯?”
盛寒见对方感兴趣,讲故事的兴致瞬间上来了,掩住嘴巴压低声音,故弄玄虚着问:“你猜是怎么吊的?”
“……”
这谁敢猜,一猜就想歪。
季凌舟顿了顿:“吊死鬼那样吊。”
“嘁,那可真丑,没创意,”盛寒嫌弃地撇了下嘴,“是头发被吊住了。”
季凌舟:“……”
这得更丑吧,头皮还在吗?想想就疼,还血腥。
等等,头发?
盛寒把顶发握成一撮,比比划划着说:“就这么样,直接拴起来的。我头皮好像还疼了两下,跟成真了似的。”
季凌舟:“……扎个辫吧,适合你。”
“?”盛寒脑补出画面,生气地皱起眉,“什么意思?你说我像四岁小孩?”
“怎么会,”季凌舟晃晃食指,“最多三岁。”
盛寒:“???”
你很嚣张啊?兄弟?
·
盛寒刚想跟季凌舟大干一场,地中海教授就进教室了。
他恶狠狠瞪了季凌舟一眼,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表示“下课再找你算账”。
季凌舟礼尚往来地点了下头,表示“三岁都有点多”。
老师在黑板前讲起课来,盛寒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气哼哼拔开笔帽,低头看向课本。
——干干净净,跟新书差不多。
“……”
负罪感令他沉默了两秒。
“下半节课我一定好好听。”盛寒发誓说。
·
五分钟后。
盛寒坐得很直,双手手掌抵着下巴,手指扒着眼皮,眼睛倒是没阖上,但根本看不到黑眼仁。
季凌舟不忍:“……睡吧。”
别把老师吓着了。
盛寒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但似乎还想死撑,翻着白眼的眼睛颤了颤,含混地“唔?”了一声。
“我都听会了,过后再教你,”季凌舟捏住他的手腕,放到桌面上,轻声说,“听话,别弄伤了眼睛。”
盛寒在困到极致的时候,意识是涣散的。
因此,根本分辨不出对方此时的语气,究竟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他只朦胧地、不经意地、从早已忘却的记忆深处,回想起初中的时候,和季凌舟坐同桌的那段时光。
季凌舟数学好,是公认的学霸。
别人来问题从来不理,却只给他一人讲题,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或许,他早就在潜意识里……
觉得季凌舟,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他突然回光返照似的,猛地抓住季凌舟的手背:“靠你了!爸爸相信你!”
话音刚落,倒头就睡过去了。
手却没松开。
季凌舟瞳孔骤缩。
他没敢看向自己的手背。
而手背上触感,昭示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片刻后,他依旧看着黑板,把覆了温软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挪到桌下,放到了腿上。
他喉结轻颤。
耳边的一切声音,全部成了“嗡嗡”一片。
无人知道,这被遮挡住的,隐秘的,羞耻的角落里。
藏着独属于他一人的暧昧。
·
下课铃响起,盛寒再次睡醒。
在哄闹声中伸了个懒腰,根本没注意手之前放在哪里。
季凌舟把手移回桌上,轻飘飘地扫了眼手背。
意犹未尽似的。
盛寒揉了揉眼睛,把季凌舟的课本拖过来,随手翻了两页,想看看这节课讲了多少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