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是高一暑假的尾声,不论是转学还是适应新环境,都算得上是个不差的时机。家里的长辈也都在江州生活,对于俞意来说, 他在涂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总会回去江州的。
俞良本想着等俞意高考结束再和单位提调任的事情,没想到机会来得有点快,他和姜涟姗商量了两三天,想着怎么跟儿子开口。
他事先已经做好了,俞意如果不乐意这事儿就作罢的打算,结果出乎意料,俞意只短短地惊讶了一会儿,说道:“好啊,我想我姥姥了。”
上次他和姥姥见面还是去年新年。
假期太短,每次去江州只短暂地停留三五天。
俞意把脚边的小石子踢到垃圾桶旁边,和临海的涂北比起来,江州的天气很干燥,他的人生在这个夏天突然就转了个弯——他弯了弯嘴角,兀自觉得有点像是重获新生。
回到家之后,俞良总算拿了老抽把最后一道红烧肉下锅了。
饭桌上,俞良举杯说道:“来,庆祝乔迁之喜。”
一家三口喝完,俞良还觉得不过瘾。为了庆祝搬家,俞良把他藏了半年的红酒拿了出来,俞良和姜涟姗一人一杯,俞意未成年排除在外。
俞意嘀咕道:“好歹别用橙汁当酒啊。”
俞良说道:“接下来呢,还要庆祝俞意下周一开学快乐。”
开学是学生的噩梦,别人不知道,起码对他来说是真理,他没忍住举杯还击说道:“庆祝俞良周一上班快乐。”
俞良大手摸了摸俞意的脑袋。
“别摸脑袋。”俞意反抗道。
神经——
俞良收回手,一边吃一边看着俞意笑。过了一会儿,俞意绷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俞意回到卧室把书桌前的窗户推开,百无聊赖地在演算公式的间隙里莫名其妙地添上“十声哥哥”四个字,他撑了撑下巴,听到隔壁窗子打开的声音,隔壁突然屋里有人粗鄙地喊了一句,“干他娘的,我他妈在外面摸爬滚打时候,他毛都没长齐呢……”
他抬了抬眼皮不着边际地,为什么要叫十声呢?
生下来的时候哭了十声吗?
隔壁的声音又拔高了,这次换了一个人,他好像倚在窗口在聊电话,声音低沉,语速有些急切,他说道:“死就死了,节能减排,死了比活着好。哭个屁,能给你还债?”
俞意不想关窗子,胡乱地把耳机戴上了,把隔壁那两个人的胡言乱语都隔在了外面。
解时生拧了把毛巾,敷在了被晒红的胳膊上,奏不奏效他不知道,但起码驱散了一丁点暑气,聊胜于无。
“真不去了?”周衍源扒拉着嘴里的饭,抽空问了他一句,“好歹一起浪荡十多年,你人情味都喂狗了。”
周衍源竖起左侧的眉毛,他两边眉毛长得不对称,左边的浓密一点,于是它耀武扬威的本领与他本人一脉相承,他乐不可支地说道:“还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你玩弄人感情了?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解时生把毛巾搁到桌上,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伸手把周衍源眼前的盒饭拎起来,干净利落地扔进了垃圾桶。
周衍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晚饭已经陈尸垃圾桶了,趁着门没关上的时候,周衍源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畜生,早晚暴尸街头。”
周衍源,这名字据周衍源自己说,出生的时候大师说他命中缺水,这辈子非得把自己淹死才能补得回来,周衍源对此深信不疑,河边海边都不去,洗澡都怕淹死在浴缸里,他说的时候煞有其事。但解时生不信,周衍源连姓都是借来的,还装什么呢?
解时生站在门口把周衍源的破口大骂当做耳边风,确定他出门的时候把钥匙放在身上,他和周衍源都盼着对方死呢。
他眯了眯眼睛,注意到了些许的不同,久不住人的隔壁房子,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一副对联,门口甚至摆上了一盆绿萝,看着生机勃勃。
解时生鬼使神差地走到邻居的门口,把绿萝踢倒了,随即罪魁祸首好整以暇地顺着楼梯下楼去了。
第2章
17:18。
解时生把他的自行车从一堆“缺胳膊短腿”的破车里面扒拉出来,车架上还糊着擦不掉的盗版哆啦A梦贴纸,看着只比这些常年积灰的破车“端正”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