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瞪大眼睛,无法想象崇雾话里的意思。
崇雾也没有给她多余的机会,话一说完就把枯叶往外狠狠推出。
枯叶脚步错乱的后退几米后跌倒在地。
胸口还在持续发酵的痛苦几乎要了她的命。
一阵夜风从身后吹来,吹乱了枯叶的长发。
崇雾看着枯叶被飘扬的白发遮住后若隐若现的眼睛说:“除非你死,或者以人的身份苟且,否则,这个痕迹会永远留在你胸口。”
痕?迹?
枯叶猛然低头,胸前像是被火焰焚烧后只剩下零星碎片的衣衫之下,赫然印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雾’字。
它漂浮于皮肉之上,又被深刻进骨髓。
“可是,人又怎么会允许你在他们眼皮底下活着?”崇雾再次开口,声音里俨然已经带上了笑意。
他似乎已经笃定,枯叶作为安安的身份时日无多,等待着她的会是永无休止的争斗,最后把一切留给死亡。
崇雾身后的翅膀凭空出现,将他带离地面,他的声音也随着身体的远去变的遥远而模糊,“直至此刻,我终于下定决心不要你了,我曾经的爱人。”
夜空之下再无黑色,夜空之下又是绝对的黑暗。
枯叶用尖利的指甲在胸口那个‘雾’字上来回抓,凌乱的伤痕让她的身体变的触目惊心,可那个字依然完好。
它就像是清泉映照而成的月色,就算你打碎它一万次,它还是会在第一万零一次的时候恢复如初。
当枯叶的鲜血沾满自己双手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大喊出来。
对着天空。
枯叶没有哭,她不该有安安的软弱,就是……她就是被耻辱和背叛感折磨的无法呼吸。
半夜惊醒,发现项链里的定位已经不在绿荫家的唐黎,还没赶到就听见了枯叶熟悉的喊声。
那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生无可恋。
轮胎接触地面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下一秒,又飞一般冲了出去。
唐黎紧跟着手机屏幕上的红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幸运的是,唐黎赶到的时候,枯叶还在。
她脸上的面具已经不见了,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细看之下血肉模糊,神情呆滞。
唐黎疯了一样跑到枯叶面前,跪坐在她旁边想要扶起她,却又被骇心动目的伤口吓的不知道手往哪里放。
“安安。”唐黎小声叫她。
如果她能仔细听,一定会听见唐黎声音里如履薄冰背后的撕心裂肺。
枯叶的眼珠转了转,慢慢对上唐黎煞白的脸。
“叫我枯叶,叫安安我会忍不住哭。”枯叶说。
脸上的笑飘忽到让人无法触摸。
唐黎动了动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枯叶闭上眼睛,尝试着自愈胸前的伤口。
那些伤是她亲手留下的,恢复,轻而易举。
只是……
不过片刻,枯叶胸前的皮肤就恢复了正常,那个‘雾’字自然也就更加清晰可辨。
唐黎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个字,嘴唇都在发抖。
枯叶坐起来拉拉唐黎的袖子说:“衣服借我啊,冬天很冷的。”
唐黎抬头,涨疼的双眼模糊了枯叶的笑脸。
唐黎脱了外套,轻手轻脚的把它给枯叶穿上,视线不曾有第二次落在那个血色的字上。
“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枯叶站起来,背对着唐黎说。
唐黎一口拒绝,“我也要去。”
枯叶准备挥动翅膀的动作止住。
她慢慢转身,面具之下双眼腥红。
“我要去找救顾越的方法,不是去杀妖,但是,可能会杀人,你,敢跟吗?”枯叶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非常慢,停顿之间尽是凉薄的杀意。
她想用这种方式让唐黎知难而退。
崇雾问她,要不然,还是从她在意的男人开始的时候,她潜意识里就把这人认定成了顾越。
可唐黎刚才紧张的表情她还历历在目,这么好的唐黎她不会忍不住不在意,可是在意……就是要他死。
那不如从现在起让他厌恶。
难过是会难过一点,但总比高兴一时换一辈子的后悔强的多。
枯叶这么想,站在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思考而来的结果。
唐黎却给了她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他说:“你不敢杀人,所以如果真的遇到不得不杀的人,我来替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