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灿烂_作者:高台树色(32)

2022-01-10 高台树色

  “那我休息半天好了。”荆璨偃旗息鼓。

  也算是勉强达成了目的,贺平意哼哼两声,说:“那给老师发个短信接着睡吧,我也不去了。”

  “啊?”

  “晚上没睡好,”贺平意已经了解了荆璨十分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心理,所以这次直接抢先说,“一晚上醒了好几次,我得补补觉。”

  贺平意说完就闭上了眼,还把左手往荆璨露出的小半张脸上一盖,意为不许睁眼、不许张嘴,免得这人又提反对意见。没想到,在稍许安静之后,荆璨忽然说:“外面下雨了。”

  “有么?”贺平意闭着眼听了听,没听到声。

  “有,”荆璨说,“我听得很准的,现在还小,但这种雨,你等两到三分钟,肯定就下大了。”

  这话在贺平意听来稀奇,他又刻意仔细去听,总算隐隐约约似乎是听到有那么一点雨点落下的声音,但荆璨不说的话,他肯定不会注意到,更不会认为是雨声。

  约莫过了又那么两分钟,贺平意听到了催人入眠的声音。

  雨下大了。

  “你还有这本事?”贺平意惊奇地转头看荆璨,“听力过人小少年?”

  “不是,听得多了就有了。”

  “多?”这个字可不好估计,贺平意问,“怎么才算多?”

  荆璨说得平平淡淡,不甚在意,却很难让贺平意不去联想。他开始回忆,自己什么时候会去认真地听雨声,想来想去,也只有心情不好、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的时候。那荆璨呢?

  “嗯……”思量过后,荆璨缓缓说,“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六岁开始听,我知道从我八岁开始、我生活的每一个地方每年下了多少场雨。比如,2011年北京下了46场雨,2012年49场,2013年比较多,有60场。”

  荆璨的话停在这里,他转头,在窗帘透过的微薄的光里看着贺平意:“我甚至可以说出具体是哪一天,你想听么?”

  贺平意愕然。他知道有人收藏球鞋、有人收藏手办、有人收藏邮票,却不知道有人还会收藏雨。

  “为什么要记这个?”

  贺平意问出的问题,荆璨没有想过。他一下一下捏着柔软的被子,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开始在脑海里存储这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荆璨避重就轻,“可能是无聊吧。”

  “无聊?”贺平意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说辞,“无聊这么多年,每一场雨的时候都正在无聊?”

  谎言太拙劣,结果就是谁都骗不过。荆璨只好在正确答案里挑挑捡捡,又组织了一套说辞。

  “小时候是因为总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北京又干得很,那时候觉得下雨是很难得的事情,所以就开始观察雨滴,研究雨声,开始记录从看到第一滴雨到听到雨声要多久。”这样说着,荆璨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无聊”,也不能算是撒谎,“你看,还是因为无聊吧。”

  贺平意皱皱眉,还是觉得不是很对。

  而荆璨已经改成平躺的姿势,他看着天花板,将这次的时间数据也计入到自己脑袋里的那个数据库中,多打上了一个标签“和贺平意一起听到的第一场雨”。

  有了收获,荆璨在雨声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荆璨。”

  已经快睡着的时候,贺平意突然叫了他一声。

  “你喜欢下雨么?”

  “喜欢。”荆璨说。

  小时候其实不喜欢,小时候喜欢太阳,喜欢蓝天白云,喜欢开朗的万物。可荆璨长大以后发现,下雨天,人们打着伞、披着雨衣,往往或是形色匆匆,或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生怕被雨水淋到。越是恶劣的环境中,大部分人便会更多地关注自我。

  明白了这一点以后,荆璨便开始喜欢雨天了。

  那天,两个人在雨声中昏昏沉沉睡到中午,贺平意起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是空的。他撸了把脑袋,一边喊荆璨的名字一边开了房门。楼下传来瓷碗轻碰的声响,阳光和饭香都很清晰。

  下了楼,贺平意呆楞地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再看看厨房里正在盛米饭的人,竟没想到荆璨真的让自己昨晚的戏言成了真。

  “你怎么回事,”贺平意大步走到厨房,夺了荆璨手里的勺子,“你饿了就叫醒我,我来给你做饭呀。”

  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被贺平意批评,荆璨不知从哪掏出一根体温计,在贺平意眼前晃了晃:“我没事,看,我退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