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吻_作者:松子茶(102)

  梁沐秋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真是,败给岑南了。

  本来是无意想起的东西,居然也能这样恰好地出现在这个卧室里,出现在岑南跟他告白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命运。

  他栽在岑南手里,也不算冤。

  “我可以答应你,” 梁沐秋抹了把脸,手背上沾着眼泪,冰凉,“但我觉得你还欠我个解释。”

  他眼睛通红地望着岑南。

  这一刻他不像置身在这个阔别已久的卧室,而像是回到了七年前的滨城机场。

  从那一天起,他心头就像开了一个伤口,再也没好过。

  岑南回国以后,他跟这人拥抱,亲吻,却避之不谈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他不想听岑南解释,因为他太疼了,他疼得没有办法去顾及岑南。

  但现在,在这间卧室里,他觉得他可以听一听了。

  他轻声问:“你当年,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有多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却最终没落下来,就这样隔着一层水雾,痛苦地望着岑南。

  他在质问七年前的那个人。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他只是送自己的爱人去了一趟机场,回来后,一切就天翻地覆。

  岑南不是他的了。

  当年的爱和承诺,似乎也变成了一地烟灰,轻飘飘地散了。

  岑南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他知道他跟梁沐秋终究避免不了要面对这个问题,但他脸色苍白地盯着梁沐秋,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是说那间关着他的小房间,说无止境的逼问,还是说他腹部的伤。

  又或者说他在芝加哥的冬天,在病房里,握着他奶奶的手,镇定自若地撒谎,说自己无心恋爱,可他心里却在反驳,不,我有爱人了,他叫梁沐秋,是个很讨喜的男孩。

  太多事情了。

  却好像没有一桩是可以告诉梁沐秋的。

  他在梁沐秋的视线里别开了脸,侧脸紧绷,咬紧了牙关。

  这副样子梁沐秋很熟悉。

  有什么话是岑南不愿说出口的时候,他就这样。

  梁沐秋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倒也没有逼他,只是低下头,低声道,“你知道吗,我去美国找过你。”

  岑南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梁沐秋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起这事,太难堪也太痛苦了。

  但是他现在还是说了,“那是你跟我分手的半年后,我买了去美国的机票,去了你跟我说过的学生公寓。我不知道你住在哪一个房间,你没跟我说过,我就在楼下等。好多的学生进进出出,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树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你有没有搬家,打你电话也没人接。后来我一直等到天黑了,都没有等到你。”

  天黑了,他站在树下就更不起眼,谁都不会留意有个异乡人在这里苦等,就为了见一见抛弃他的爱人。

  他吸了下鼻子,强迫自己声音不要发抖,“我没有等到你,但我看见了阮竹仙,她从那栋楼里走了出来,手里抱着很多东西。就是那一刻,我没法再坚持了。”

  他抬头看了岑南一眼。

  那明明也是夏天,但在看见阮竹仙的一瞬间,他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现在他知道了,阮竹仙跟岑南并没有在一起,可是当初的他并不知道。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得美国,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飞机上,空姐几次三番从他身边经过,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因为他看着实在太狼狈了,他像一个颓然的瘾君子,眼睛通红,头发蓬乱,嘴唇干裂,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

  岑南把他生命的一半都带走了。

  但他始终摇着头,拒绝了空姐的好意。

  空姐没办法,给他倒了杯水,同情又轻柔地拍了拍他,“先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回忆起那一天,梁沐秋依旧心如刀割,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

  但他含着泪,还是对岑南笑了笑,把这一页轻飘飘揭过了,“你看你,让我这么痛苦,却连个解释都不告诉我。”

  这句话几乎击穿了岑南的心脏。

  他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地望着梁沐秋,“我不是……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梁沐秋坐在床上,被子被他弄乱了,像一个临时的巢穴,他就是窝在里面的一只小鸟。

  岑南站在他对面,靠着墙,短暂地忘记了绅士风度,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