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疼地敲了敲脑袋,认命地摸出手机,去给岑南通风报信,预感到自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岑南接到阮竹仙的电话,都顾不上骂她。
当听到梁沐秋已经看完信,他手上的钢笔都掉在了地毯上,贱了一地的墨水。
“之后再跟你算账。” 他挂了电话,急匆匆走到任启涵的办公室里,“我临时有事得回去一趟,有工作你跟我助理对接。”
说完,也不等任启涵同意,就直直走出了门。
任启涵本来在喝奶茶,都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看见他的金牌律师又摔门走人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岂有此理……”
可惜岑南完全没有听见。
岑南第一次觉得有点慌,站在电梯口等待得时候也焦灼不安。
他要是知道今天梁沐秋会跟阮竹仙偷偷见面,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梁沐秋一步,但现在再说也晚了。
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梁沐秋。
他刚才打了梁沐秋的电话,没人接,虽然这是大半天,梁沐秋又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可他心里却控制不住地害怕。
电梯下行到了一楼,岑南快步冲出了写字楼,准备去停车场。
可他刚走出几步却顿住了。
就在他的面前,写字楼正对面的那棵橡树下,梁沐秋站在哪里,哭得眼睛红红的,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子,孤立无援地望着他。
岑南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棵橡树,跟他在美国那个别墅里的橡树很像。他在国外的时候,听隔壁邻居奶奶聊过很多次,橡树寓意亘古不变的爱情,赐予有情人祝福,那时候他总希望梁沐秋在他身边,在这座小小的别墅里,坐在橡树下,望着他笑。
如今梁沐秋站在那棵橡树下,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像是回到了芝加哥,回到了他跟梁沐秋人生的另一条轨道上。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芝加哥的风雪,滨城的绿叶成荫的夏天,高中里躲着雨的走廊,图书馆里偷来的第一个吻……
世界在此刻变得格外安静,只有橡树沙沙轻摇的声音,像爱神的窃窃私语。
他把梁沐秋抱进了怀里,让梁沐秋把脸埋在自己肩上,泪水很快弄湿了他的西装。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想好了要怎样去安抚自己的爱人,但在这一刻,在梁沐秋的眼泪里,这一切好像都不怎么重要了。
他轻轻说了一句,“这是谁家的小笨蛋啊?脸都哭花了。”
梁沐秋哭得更厉害了。
明明是心疼岑南,明明在阮竹仙面前他还能当个冷静从容的成年人,但到了岑南面前,他却像是变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
他刚才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开车去哪里,心里并没有一个目的地,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了岑南办公室楼下。
他想见岑南。
在这种心痛到无法言喻的时候,他只想要岑南抱抱他。
“对不起……” 他呜咽着对岑南说,“对不起,我没有发现,那个时候,你跟我说你要去参加什么训练营,我就,我就信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话都说不完整。
他刚才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岑南被关在疗养院里受折磨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拼凑起了所有时间线,终于想起在那一年的冬末,岑南给他发过一条信息,说之后要去参加一个类似冬令营的活动,不带手机进山,会有很久没法不能联系他。
他那时候跟老师在外地工作,居然也就信了,只是每天自顾自地给岑南发今天的见闻。
一个月后,岑南也没跟他视频和通话,只有零星的几张照片,再后来,就是岑南跟他分手的时候了。
如今回忆起来,那时候在手机对面给他发消息的人,根本不会是岑南。
他抱着岑南,手抓着岑南的肩膀,抖得不成样子,如果他那个时候,他再早一点去国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 他泣不成声,“我为什么…… 没有去。”
岑南轻轻拍着梁沐秋的背。
他抬头望着眼前的橡树,这棵树在冬日里已经失去了夏日的苍翠,但是没关系,等到春天,枝上又会发出新芽。
他的父母没有跟他道歉,给过他伤害的那些人都没有道歉,他苦等七年的爱人却在说对不起,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来找他。
岑南捧起梁沐秋的脸。
梁沐秋哭得太厉害了,鼻尖眼睛都红彤彤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肿得厉害,实在说不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