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锦不敢离她太近,站在原地没动,想等她进去了自己再进边上的男厕所。
然而殷青走出去没两步,忽然失去平衡似的往边上倒,脚底发飘地斜出去几步。纪锦身体反应比大脑快,立刻上前把她扶住了。
“你怎么了?”纪锦以为她是刚才撞伤了,低头去看她的脚。
殷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受伤,把手里的手包递给纪锦:“你先帮我拿一下。”
纪锦不知所措地接住。
殷青没再跟他说什么,脚步缓慢地扶着墙进厕所了。
纪锦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蓦然生出一种猜测。身材发胖、反应迟钝、情绪麻木,甚至平衡感变差……
他捏到手包里有硬硬的质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拉开了手包的拉链。手包里装着口红、粉饼、喷雾纸巾等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他一阵乱翻,口红掉在地上了他也懒得捡,终于从手包的最底下翻出了一个白色塑料药盒。
那是一个分格药盒,药盒里装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片,没有贴标签,没见过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这是什么药,但是纪锦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几种。碳酸锂、奥氮平、丙戊酸镁……
全都是抗躁狂和抗抑郁的药物。
“……操!”纪锦捏着拳头用力在空中挥了一下。连发泄都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三分钟后,殷青走出洗手间,只见外面站着一个酒店的服务员,手里拿着她的手包。
“女士,这是您的东西吧?”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过去,“刚才纪先生交给我就走了。”
殷青接住包,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她花了好几秒反应了一下到底是哪个纪先生。感觉有点不太劲,可又反应不过来是哪里不对劲,就回包厢去了。
……
宴会厅里,粟安转了一大圈,终于发现靠在墙边的沈擎宇。她忙跑过去问道:“小宇,你看到阿锦了吗?”
沈擎宇摇头。他也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纪锦的身影了,也正在用寻找。刚才他给纪锦发过消息问他在哪儿,纪锦还没回复。
粟安一脸纳闷:“真是的,跑哪儿去了?宴会马上正式开始了,还想让他代表东道主先上台说几句话呢。”
她转着脖子往四周看,小声嘀咕:“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搞什么呀?”
沈擎宇心里咯噔一下。
“你要是看到他,跟他说一声我在找他。”粟安吩咐沈擎宇,“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沈擎宇点头。粟安刚走开,他立刻拿起手机给纪锦打电话。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
沈擎宇按掉电话,捏着手机思考了两秒,扭头朝外跑去。
……
八楼露台。
宴会是在七楼举办的,这座酒店的八楼有个宽敞的露台,放着几张带太阳伞的小桌子,方便客人在这里喝咖啡聊天,欣赏不远处的春暖花开的浦江沿岸。
纪锦站在栏杆边。这个点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露台上除了他并没有其他客人。
他跑上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一会儿,吹吹风也许能让他发胀的头脑清醒点。但午后的露台上除了晒得人眼晕的阳光外,一丝风都没有,烈日让他大脑更胀痛了。
他脑海中仿佛同时有十几只交响乐队同时在演奏,可怕的是,这其中每一个音符他都能听见。大脑同时处理这么多线程的信息,让他快要爆炸了。
前几天沈擎宇问他跟父亲的关系怎么样,他没有说,不是因为他不想跟沈擎宇倾诉,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有些话说了之后,他不敢想沈擎宇会怎么看他。
刚才纪君谦问他,他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纪君谦甚至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误会吗?不是,是矫情,是有病,是他妈的神经病!
十四岁以前他最喜欢的人就是纪君谦。纪君谦很有耐心,从来不会对他发火,不像母亲那样喜怒无常。每次殷青发脾气砸完东西,纪君谦会沉默地上前收拾残局,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生活。
那时候纪锦觉得父亲很可怜。他讨厌母亲,除了母亲对他喜怒无常之外,还因为他心疼父亲。
而那时候他和纪君谦确实是很亲密的。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会跟殷青说,只会告诉纪君谦。哪怕爸爸只是对他笑一笑,拍拍他的头,他也觉得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