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碗里的米饭吃得干干净净,汤也一丝不苟一丝不挂喝完,才用餐巾擦擦嘴巴,抬腿走了,全程当我是空气,看起来就像是小孩闹脾气。
可要是把巫商当普通小孩,那才是真的蠢。我跟在他后面,心里琢磨他准备怎么报复我。
刚才落了他的面子,以这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不整我才怪了。
一路风平浪静地回到了自卫队基地,我准备去见昭瑶,一回头,就见巫商不远不近地缀在我的后面。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跟着我干什么。”
巫商要笑不笑地看我一眼,没做声。
行吧,我没搭理他,昭瑶不是自卫队的成员,现在在一间小型会客室里等着。会客室位于办事处大厅一楼,在楼梯右侧,要穿过一天长长的走廊。就是说,如果要去二楼,他必定跟我顺路。
我没多想,只当他有事,结果还差一步就能推开大门时,巫商冷不丁一拽,直接把我扯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这一排是数个小型会客室,出于隐私考虑,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墙壁也建得很厚,非常吸音,如果把门关上,基本就里外隔绝了,什么都听不到。
我是万万没想到巫商还背后偷袭的,之前就说了,虽然我们关系不怎么样,但我是把这孩子当同伴的谁他妈会防备自己的同伴啊!
所以仓促之下,我只来得及反叩住他的手腕,相互拉扯之下,两个人滚做一团,一起跌进了隔壁会客室里。
之前那一丝心虚荡然无存,我把他压在地毯上,火大地抬起手,准备直接一拳捶在他的脸上:“巫商,你到底发什么疯!”
巫商扭头避开,回以一个冷笑:“你那么聪明,不会现在还不明白,我留在燕北究竟是为了谁吧?把我利用得干干净净,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事到如今,你还敢给我装傻,去见那个小子?”
理确实是这个理,但我是讲理的人么!?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巫商这个人,我心里总是难以平静。想欺负他,想折磨他,想用恶劣的态度对待他,想折磨他看他哭。这种想法从未消退过,只是被我压制住了。
但现在我觉得我不用忍了。
我用力掐住他的下巴,和他四目相对:“还是那句话,我求你了?自卫队亏待了你了?要不是自卫队庇护,你这把本家亲手拆开卖掉的巫少爷要是被抓住,会被怎么报复,要我教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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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在胡搅蛮缠。
虽然道理确实是如此,但当时要不是自卫队流露出想给南方佬颜色瞧瞧的意思,已经从巫家逃出来的巫商,其实是没必要淌这趟浑水的。
毕竟根据这几年的相处,我发现这小孩无论对金钱还是权势,其实都没什么欲望。
大概是太聪明看得太透了,他经常恹恹的,一副什么都知道却懒得说的样子,我见他没事时最常干的事,就是躺在自卫队花园里的草坪上,对着天空发呆。
每次收获战利品时也是,次次都有他的一份,可他永远都是离人群最远的那个,周围人的喜悦似乎和他全然无关。我印象最深的那次,就是瓜分了巫家的时候。
当时我们清点了巫家的收藏,准备先挑好的自己留下,剩下的拿去变卖,于情于理,巫商都是该最先挑的那个,哪怕他说这些都是他的,他想留下来做纪念,我们也不会说半个字。
可当时,只有十二三的小孩看都没看册子,而是顺手拿起了桌上果盘里装的一枚苹果,然后咬了一口:“就这个吧。”
我一愣:“一个苹果?”
巫商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鼓起腮帮子嚼了嚼,然后小脸一皱:“好难吃。”
转脸吐了出来,苹果也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因为他什么都没挑,我和老白就看着给他留了些东西,锁进了保险柜里,然后把存条给了他。
后来有次我过去找他,走过四合小院走到廊外,发现地上有一只纸飞机,应该是从窗户口扔出去的,已经被寒凉的秋雨打湿了。
我捡起来打开,赫然是那张存单。
从此,我对这人的视金钱如粪土又明白了一点。
所以说自卫队给巫商好处什么的,真就只是胡搅蛮缠。因为我心里很明白,那些给他的东西,巫商其实并不在乎。
就像是他自己。
有时候我看着他瘦骨伶仃的手腕,和毫不在意拿自身做诱饵设局的情景,就深深的明白,他连自己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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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商似是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了一点。
“……”他嘴唇抖了一下,似乎词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