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筷子一移,咬掉那块色泽诱人的牛肉时,还故意发出了一些不和谐的吞咽声音。我简直被他气笑了。同时想见他的心,比平时迫切很多。
次日这种迫切转化为对云拂的压迫。被我指责她不会挑剧本,办事效率低下后,她一上午都在我办公室外面忙进忙出。对于她这些徒劳无功的控诉,我没有丝毫心软,还给她发了三万欧奖金施压。
结果当天下午云拂就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推开了我办公室的门。我以为她终于给我找到了借口回国见柏潜,满怀期待地从电脑面前抬头,却看到她两手空空地交叉到胸前,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
我微微挑了挑眉,冷冷地提醒她:“你要是离职,你这一年到手的红利就要减半了,想清楚再说话。”
云拂作为R.J.S影视的二把手,可从来没有光吃股份红利的福利。我的手指随意地捏上座椅扶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云拂往前一步,双手撑是我的办公桌,红唇轻佻地给我飞了个吻,藏笑道:“小树,姐姐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不然呆会儿你可别又砸钱求我,我最吃这一套了。”
我翘起腿,把座椅挪后了一些,嫌弃道:“别卖关子了。坐地起价有用?”
云拂怪笑了一声,故意用娇滴滴的声音道:“星和传媒的副总找上人家啦。”
虽然星和传媒对我来说是个敏感词,但在这时我根本没联想到私情,只当是公事。毕竟业内强强联合都是正常操作了,便调侃道:“联姻啊,找我要嫁妆啊。就你这态度,我能多给嘛。”
“树总不会连星和传媒副总是哪个都不知道吧,那您之前的九百多万可白花了。”云拂摸着手指上精致的甲片,眉飞色舞。
我送给柏庭的公主裙吊牌价正值九百多万,星和传媒的副总是谁,不言而喻。
我再开口时明显差了口气:“我一直以为郑女士总揽星和大权,早就转正了。”
“演点父女情深还是必要的。”云拂脸色正经起来。
我的指甲掐进手心里,脸上带着点牵强的笑意:“怎么了,衣服是被退回来了吗?”
云拂扬手捶了我的肩膀一下,气道:“不玩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衣服没退回来,人家可大度了,不光是嘴上道了谢,还给我们送了两个选秀名额。”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声道:“什么意思?”
“喂,树竟容,你摆正点自己的位置好吗?和自己爹叫板的时候,知道义正言辞说自己从没插入别人的婚姻,联系上的时候你和某某都是单身,多亮堂的话怎么一到人前妻面前就矮了一截呢?不至于吧!”云拂撑着手臂,越说越憋闷。
“人郑女士可明说了,这世界多一个人爱她女儿,她高心都来不及呢。并且诚心诚意邀请咱们合作,合同挂完电话就发我邮箱了。我刚找法务看完里面的条款,货真价实内定了我们两个名额,我是来找你确定送谁去更好呢,哎你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蹭地起身,拉开抽屉随便翻了个剧本抽出来,神色焦急地点着云拂的肩膀道:“既然这样,就送两个最优秀的选手去参加,不要给我丢人。还有,这个选秀活动全程你跟。我有事先走了,你没事不要联系我!”
我抱着剧本冲进电梯,在停车场奔跑的时候,心跳得比这十几年的每一天都要激烈。心里那股急于在年前见一次柏潜的冲动,热闹地似乎能容了圣彼得堡的雪。
车头飞快地疾驰回了我家古老的城堡。我踩着草坪上厚厚的积雪,以随时要超过身体极限的速度奔上了主楼三层的保险室。
我的手指因为颤抖按错了两次密码,赶着要按第三次的时候,母亲突然出现在身后拉住了我的手臂。
她用俄语轻轻柔柔地说:“竟容,第三次按错,你就要等24小时之后才有机会拿出里面的东西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嘴上不停念叨着:“不能再错,不能再错了!”母亲按着我的肩膀叫我冷静下来,我倒吸了两口气,心跳却加速得更快。我无力地把指望交给了母亲,握着母亲手腕的双手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儿,十五岁之后我再没有央求过母亲什么,此时却差点掉下泪来:“母亲,您帮我按好吗?我还记得密码,只是我太紧张了,手根本不听使唤。”
我看到了母亲眼底的怜悯,但当手里拿出那方镀金的盒子时,自尊已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