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松开我。”我用下巴撞柏潜的头,“我不喜欢这个……姿势,不习惯和别人贴太近。”
听了我略有让步的话,柏潜依言松开我。距离虽然拉开了,人却还是放肆,黑黑的眼球紧锁着我,舔了下嘴唇:“这样就接受不了,那你还接这部戏做什么。”说着他突然靠近,撩起我的下巴端详:“吻戏亲了你,树老师会哭吗?”
我扫开他的手,冷道:“你放尊重点。”
“对不起。”他认错的速度是意料之外的快,模样看起来竟然还很诚恳。不过,这倒是和这两天软绵绵的样子一般了。
我嗤了声:“你这演技要放到戏里,早有出路了。”
柏潜往我身边退开点,寒着脸向我解释:“我也想和树老师好好说话,但树老师的不配合,非逼得我……”
“闭嘴!”我捂住耳朵,往外走,“下一场戏要开始了。”
我将门打开,落在脚下的阳光把我的球鞋照得干干净净,步子一跨,余光扫到云拂贴着墙体平静站着。
她站了多久我不关心,只是徒步披着满天烈光把她甩在身后。
柏潜追了出来,但还没和我拉扯上,半道就被费三行截去讲戏了。他的戏如何,我已经不愿再听再看。直到费三行第三次叫我的名字。我回神看过去,费三行烦躁得像终于意识到这部片子要扑街,柏潜站在青色梧桐树的阴影,带着栩栩如生的伤痕妆与我对望。
而我,再找不到初见时,他身上的少年气。
“竟容,你这个眼神很对!”
费三行喜上眉梢的声音让我恍惚间回到现实,我才知道他叫我的名字,是让我和柏潜对戏。
第8章 -我升上了吊桥,脚下再无实心。
“你等会儿就站在这个死角,手机稍微露出点够镜头拍到就行!哎……对,就这个角度,非常好!”费三行边看着监视器,边用喇叭调整我的站位。“邵飞那边主要是近景拍摄,你这幕是远景,所以注意镜头感!不要偏出镜头!”
我冲费三行比了个手势,注意到柏潜那个机位已经开拍了,便找准定位做准备。
“《青桐深》五场三镜一次!action!”
我靠在墙上冷漠地听巷子里的嘶吼,那些不堪的叫骂,拳拳到肉的重击,都与我无关。
“啊!呕……!”
那个被揍的小孩绝望地发出痛呼,那一声似乎是从肺腑发出的低鸣,他快要不行了。他会不会被打死?我的思绪随着这些血肉重击飞过北京的天空,手脚变得冰冷。还是帮他一把吧,不然他被人打死了都没人知道。我这样说服着自己,伸出一点手机的边角,倏地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卡!”费三行从镜头外起身,冲到间隔我和柏潜的那堵墙边上,急道:“不对,情绪错了!竟容你的层次感收一收,柏潜接不住你的戏!还有你,”他指着满脸“淤血”的柏潜,吼道:“你是想用眼神吃了姜瑜吗?你被群殴,你打不过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你想他救你!你以为他会救你的!就是你现在对姜瑜是有期待的,姜瑜是你的希望,你害怕自己真的被打死。那种渴望,你的眼神根本没有体现!”
按正常情况,柏潜挨了这顿批应该就能发挥好了,可是他这次没有立刻按费三行的意思重拍,他倚着墙反驳费三行:“不是,邵飞不会示弱。”
他轻轻松松再度挑起费三行的怒火,费三行脸黑地不能看了,可他的嘴还在说:“邵飞是想活,可不会对陌生的姜瑜有期待。”
听了他的解释,我不由得侧了侧耳,可费三行再次提出质疑,柏潜又沉默了。
“如……”我忍不住想听更多,刚要拉下脸请教两句,梁萍却抢了先:“邵飞如果没想过让姜瑜救他,那后来又为什么会因为姜瑜走了,而报复呢?”
柏潜摇头:“邵飞无父无母,他已经习惯了青桐镇的人对他无理由的殴打。他是怕死,可他不会呼救,因为他知道没人会救他。这样的示弱没有必要,对邵飞来讲毫无道理。他想报复姜瑜,是在姜瑜拒绝给他录像带时萌生的。那时的姜瑜没有危险,衣冠楚楚站在讲台上和他讲孔孟之道,却在明知道他有将恶人绳之以法的可能后,斩断了机会。姜瑜包庇了这些罪人,邵飞要惩罚他。”
费三行见梁萍点头后,调画面重新比对了一下,三分钟后仍不死心道:“那邵飞没有期待,也不该是你这副吃人的眼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