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连酌是凭本事拿的角色,但现下的情况是大部分书粉都表示选角不符,大家都觉得盛莫山一角非您出山才能接受,请问您怎么看?”
我接过云拂递来的麦克风,遥遥对着人群看了一眼,心中蓦然一凉。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我认为我并不适合出演盛莫山这个角色。”我的嘴唇贴着麦克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稳得住我接下来的话,我不想泄露一丝一毫的难堪。“我看过剧本,作者在刻画这个角色的时候,显然也是吃过一番苦头,我不忍心毁了这个角色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
“我可以再透露一点,出资之前,我见过原著作者逆水衡之女士。起初,她以为我接了这个角色想找她谈心得,欣然赴约,了解到她的初衷后,我第一时间明确表示拒绝出演,将只作为投资方参与该项目制作。我也是那天推荐了连酌去试镜。并且表明只是试镜,无关任何。”
“盛莫山一角年龄线自十六七岁登场,三十五岁谢幕,除了缜密云谲的剧情线,他还涉及两条以感情为主要基调的明线,考虑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适合了。电影不是电视剧,时长有限,比重太大的戏份并不适宜分人拍摄。”我的目光重重叠叠锁定空中一处虚无,认命般地发出一声叹息,“大家热情替我张罗的时候,可能都没注意,树竟容其实已经老了。”我扮了张苦情的笑脸,假装今天在场的人都不是来落井下石的,“我今年三十八岁了,拍完这部电影再等上映也许都四十多了,观众看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装嫩和十几岁的小姑娘谈恋爱不会觉得膈应吗?”自嘲完这些话时我感到脚下一空,但云拂适时伸过一只手撑住我的手臂,于是我又继续云淡风轻道:“影视行业不等人,只有观众最长情。可是,任何一个行业,都需要新人。有新人,才有蓬勃的生机。我希望影坛永远都有年轻的身影,烈火朝阳,热爱不朽。”
“我不会按着大家的头和我一同期待连酌的成长,”我的喉腔梗了片刻,连续吞咽几次才得以把一些厚重的寄托公之于众,“我只是拜托大家,给新人一个平等的机会。”
我九十度鞠躬时,身后凛冽的风穿过,身前寥寥无几的呐喊微不可闻,但好在我没辜负一些人的善意。
我听见了,也笑纳了。谢谢你们愿意骗我,但是没有人可以永远年轻。
警车来的时候,会场已经散得一干二净了。留下来的主演和我一同上了警车去公安局做笔录。
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完毕,我们才知道对方是经极端书粉的指使,被雇佣来泼连酌的。警方把涉事的相关人等拘留,又让其他在场的演员、导演和工作人员先回去,才当着云拂和连酌的面针对我回击的那一巴掌再教育。最终的结果是,念及那一巴掌还未达到防卫过当的范畴,只是作为公众人物在镜头下打人影响力太大,责令我需要公开道歉。
听到这个处罚,连酌冲过来把我拉到他身后,就像我在发布会现场护他如出一辙,他呲牙咧嘴地不服:“是被告先对我造成人身伤害,树老师他只是气不过才动手的,要道歉也是被告对我道歉,凭什么让树老师对他道歉。”
警方:“对你道歉你会接受吗?”
连酌倔强道:“我才不!”
做笔录的警方也是为人父的年纪,对于连酌的遭遇有些恻隐之心:“就算你不接受他的道歉,他还是要来找你说,寻求你的原谅的。而这位,树竟容先生,是需要对公众道歉,因为您作为公众人物,确实影响到了治安良序,你认为呢?”
我拍了拍连酌的后脑勺,让他别难为公职人员,然后点头说:“我接受。”
最后云拂提供了密码,我才登录那个许多年没用过的微博账号,手写了一份道歉信,我和连酌、云拂才出公安局。
@ 树竟容:针对今日发布会的冲动行为,我反思良久,对于扰乱社会治安良序感到非常羞耻与内疚,很抱歉造成剧烈的负面影响,我自愿接受法律对我的任何惩罚,以及所有人的批评,对不起!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做个遵纪守法的中国公民。
等在公安局门口的媒体看到我们出来一拥而上,还是警局的护卫队早有准备,才避免新一轮的骚乱。
一上车云拂就打开平板处理热搜,两个手机换着给人打电话做紧急公关,控制舆论导向。
连酌像个乖宝宝一样靠在我肩头,挤同一部手机关注热搜实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