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此,云拂没再多说,只是问我要了航班信息,说会来接机。
2032年10月25日,我与柏潜联系不上的第四天,我坐了14个小时的飞机去找他。云端深处,我想了很多种我们见面的场景,每一个场景的对白都打了腹稿。
可我一觉醒来,踩在故乡的土壤,耳边的乡音重重,人影匆匆,没一个入了我的心,眼里心里都被机场墙上的直播牵绊。
郑鸢站在“星和传媒媒体见面会”的展板下,身前的讲台竖着三个麦克风。她穿着米白色的正装,脸上的妆容华丽精细,长长的头发披散至胸前,眼波无痕地扫过台下镶着各大媒体标识的麦克风和摄像头,眉头都没皱一下,嘴边爆的料却一个比一个猛。
“近日占用各大公共资源的柏潜事件,我作为星和传媒的执行副总,做出以下回应。”
“其一,柏潜自签约星和以来,公司从未给他单独配过经纪团队,所有与本人接洽的合作,均直接经由总经办审批,即我本人说了算。”
“其二,作为柏潜经纪约的直接受理人,我该自省,此次《没世无闻》项目审查失职,造成的重大影响,我当负全责。”
“其三,在此,我宣布,星和传媒执行副总郑鸢,因在任期间酿成无可挽回的错误,不再具备继续担任本职工作的资格,于今日正式停止星和传媒所有业务的决策权。”
“考虑到星和传媒今后正常的运营,该空缺职位由前公关总监乔羽鸿暂为代理,直到第一顺位继承人柏庭年满十八周岁。”
“非常抱歉伤害到大家……”
“你没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郑鸢的话突然被一声熟悉的男声打断,镜头给到展堂门口。
层层的包围圈之后,厅门大敞,柏潜坐在轮椅上,目光直戳向台上的郑鸢,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没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
声音低沉温柔,轻淡的瞧不出情绪。然而在场的人,和直播外的观众,都能听出里面的坚定。
乔羽鸿派人包在柏潜身边,阴差阳错给他开了一条路出来。轮椅就像在慢镜头下转动到前台,面有病色的男人询问了第三遍:“你没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处理方法。”
满室哗然,媒体嗅着味儿往柏潜身边挤,对他发出一声又一声试探。
“所以你们是串通好的才开这个见面会的吗?”
“你们说好的处理方法是什么?”
柏潜嘴唇刚动,乔羽鸿跨上台,徒手掰了只麦克风,会场霎时被一阵噪音笼盖。
“柏潜!注意你的位置!”会场安静后,乔羽鸿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喝止柏潜。
于是,柏潜的嘴唇又不动了。他停在了路途中央,和台上的郑鸢遥遥对望了一眼,红了眼眶的郑鸢也摇了摇头。
“你带星和飞了很多年了,但星和的脚步太慢了。”她咬着下唇,忍下一滴泪,“我们从来没有做到成为你的天。”
“对不起柏潜,全部都是。”独挡一面的女人,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如她所言,只对一人软弱。
她失态地抹掉眼尾的泪,又直起腰杆,说,“如果你要说什么,没关系,到上面来,想说什么都行。”
柏潜未动,他的眼神深深地看向台上的女人,他说:“不用说对不起,很多事情都是我自愿的。我从没怪过你。”
话落,他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正对着面前的镜头。
这个角度很微妙,它堪堪将有些摇摇欲坠的郑鸢挡得严丝合缝。
柏潜说:“我参演的电影剧本我没选择过不假,但其实我是有选择权利的。星和没有对不起我,一直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很抱歉伤害到了大家的感情,请你们连我一起骂吧。”
气氛有些凝固,直到一个柔声响起:“为什么不选择呢潜潜?”
柏潜看向出声的位置,对那个提问的女记者笑了笑,“你是我的影迷嘛?”
“是。”女记者颤颤巍巍,脸红到耳根。
“那不好意思了,要告诉你一个我的缺陷了。”柏潜转动轮椅,把脸正对着那人,认真又遗憾:“我不会挑剧本,分不清好片烂片。”
至此一度硝烟的会场明媚起来,大家突然对星和宽容起来了,拉着柏潜的轮椅一面安慰他,一面问他能不能多拍一会儿。
柏潜这回很大方,对准镜头给各大媒体贡献了很多大片。
我从直播中脱离,后脚跟狠狠倒退一步,好在赶来接机的云拂及时搀扶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