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置可否,思绪由毕业论文里飘飞,突然反应过来,柏潜这半年似乎是越活越活回去了。刚才幼稚的勾引,竟然只为了拒绝一个我也不太想去的地方。
当天晚上,与柏潜酣战半宿过后,我毫无愧心给云拂去了一个电话,说明了不去捧场的原委。
云拂本来还想劝我带柏潜多走动走动,舒缓心理压力,结果听出我声音沙哑的原因,顿时黑脸挂了电话。
我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失笑不已,拉上窗帘回了主卧。
身上带着阳台回来的凉气,冻了柏潜一脸,然后他便瑟缩着扒开我的睡衣,钻进我怀里,揽着我的腰身继续睡。
这样蜜里调油的场景在这半年发生了无数次,每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记录。
我很喜欢这样独属于我的柏潜,却逐渐在他身上看不到当初蛊惑人心的魅力。
他还是一样好看,一样风情万种,美丽性感,可总像是在我眼皮底下缺失了什么。
我明知道那是什么,却日复一日不安。
北极星坠落了,凉夜里,再也梦不到他热烈的光华。
冷石熄灭了火种,一眨眼,就踩到了随处可见的一颗。
我心如灼,可柏潜不觉,他一日比一日悠然自在。
11月,母亲举办了一场家宴,让我带柏潜回圣彼得堡。父亲看他第一眼,就赞赏得不得了,说他这等海纳百川的气度,不是谁都能修行到的境界。
我面色不显分毫,心里却滋生出一头猛兽,兽掌一挥,将我鲜血淋漓的心脏撕成一片又一片。
他已经把女儿哄得服服帖帖了,现在能不能重新站起来都没差了,他当然心态好!
母亲和父亲因为柏潜的身体状况,对他百般包容,甚至比对亲儿子还体贴。柏潜也一口一个父亲母亲喊得毫不含糊,我回校修改毕业论文的期间,他一点都不见外地住在了圣彼得堡主宅。
半个月后我刑满释放,从洛杉矶归心似箭,想接柏潜走,却遭到了半个宅子的人反对。
柏潜圆润了不少,全无修饰的面庞却因为得到精心的照顾而透亮得像年轻了四五岁,佣人在轮椅旁帮他修剪指甲,他脚边躺着一只俄罗斯蓝猫。
据佣人说,这猫,还是我那忍受不了动物毛发的母亲,亲自重金购买,抱回来给柏潜解闷的。
柏潜在我父母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连庄园后面的飞机坪,都能隔三岔五出现我日理万机的父亲给柏潜演示无人机的场景,管家说,这是先生在陪柏老师解闷儿。
总之,我幼时及少年期缺失的父母爱,一并被他们不讲道理地弥补给了柏潜。
接不走柏潜,我只好陪他在圣彼得堡住下。
这一住,我更是深切感受到了我父母对两个儿子的偏心。两个儿子是他们自封的,我没承认,柏潜没反对。
一顿四个人的餐桌,在坐最年长的七十有七,将近八十的高龄,加起来两百多岁,却还在举行古老又无聊的餐前仪式。两句祝福都给年龄最小的柏潜就算了,最嫩的那块鱼肉,还是我母亲戴着老花眼镜给他剔掉了鱼刺夹到碗里。
这顿晚餐我吃得很难受,餐具一放,便搁了餐巾回房。
我想和柏潜谈谈。谈什么都好,只要能两个人独处一会儿,我们一定会有聊不完的话题的。
来了圣彼得堡两个月,我们同房都不敢太放肆亲热,早前是顾及影响不好,后来是完全像如今的情况柏潜分不开身来应付我。
他好似做我父母的儿子上了瘾,全然忘记了我们不可描述又密不可分的爱侣关系。
我等到当地时间十一点,柏潜都没回房。我派人去问,佣人回复我说柏老师在陪先生下棋。
什么棋要现在下?
都这么晚了他们不睡吗?!
我是真的有点窝火了!
我裹上睡衣去寻柏潜,却在书房门口被管家拦下了。
管家的俄语非常标准,然而每个字听起来都非常讨厌:“先生说,今夜就留柏老师一宿了。小先生若来请,无需通报,直接打发出去。”
“……”
???
我是完全受不了这种鸟气了!我今夜就要离开圣彼得堡!
结果我狠话还没说完,管家又说:“先生说,如果您有要事忙,可以自行去后坪择机离开,柏老师留在这,您不用担心,大家都会把他放在手心疼的!”
“……”我这要是还听不出话风,我这业也不用毕了。
急火攻心,我伸手往书房门上乱拍一通,纵使知道家里的隔音效果一绝,还是忍不住对柏潜大声解释:“柏潜,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你要说什么我们都说开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兜圈子!我怎么会不疼你呢,我最爱你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