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_作者:有更新(216)

2022-01-31 有更新

  我听到他的呓语有些想笑,但终究是就着这个辛苦的姿势陪他睡到自然醒。

  12月底,我已经采集完毕所有素材,窝在尔湾四区做后期剪辑。

  柏潜开始代替家佣照顾我的起居,就像之前在北京那样。他看起来很无所事事,除了陪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交付给了手机游戏,但因为腰伤所以久坐的时间不长,只有和柏庭玩联机游戏时会玩久一点。偶尔看书,或者飞去圣彼得堡闲住几日,母亲对他的偏爱随着时间推移变本加厉。

  2034年2月,我的毕业论文通过,毕业成品正式提交,准备5月初的答辩。在这期间我多数时间都在学校辗转,父亲便派机把柏潜接回圣彼得堡久住。

  6月19日,我拿到加州大学的编导专业学位证书,毕业短片《破晓他知道花的颜色》经校园官网曝光后迅速走红网络。

  短片时长27分钟,全片的随行记录配了我大量的独白,还夹带了我不为人知的私心。

  日暮西沉街道上不起眼的那抹影子是柏潜,大雪压落枝头树下的杂音是柏潜在吃雪糕,山林深处随风奔忙的那片衣角是柏潜的睡衣。他起床的鼻音,吃饭的筷子,手边的风筝,以及拥吻我时的雨伞,一帧帧都化做意象公布出去。

  「有时候我也听风声」

  「想问问他」

  「花是什么颜色」

  &

  「他很久都没有出声」

  「最后忍着羞涩从我身边藏匿」

  &

  「我追着他跑」

  「亲临无边的土壤」

  「瞻仰骛远的山川」

  &

  「他游移不定」

  「又好似没有感情」

  「随意撩起我的发」

  「像在可怜我的痴缠」

  &

  「我成了他可以把玩的一切」

  「他亲吻沙滩」

  「我就是万千缥缈的一粟」

  「他追逐海浪」

  「我就是招摇红尘的一滴」

  &

  「我信他终有一日」

  「能亲口告诉我」

  「人间的花」

  「究竟是什么颜色」

  &

  「只是我也没把握」

  「热闹和清冷是谁先懂」

  &

  「我依靠信念维持的联络」

  「可以支撑多久」

  「毕竟他一转身」

  「就可以消声灭迹」

  &

  「捉摸不透」

  「可以这么形容他」

  &

  「那些随他狂舞的落叶都可能突然被抛弃」

  「我又凭什么能一直跟上他」

  &

  「这是他柔软的反面」

  「残忍」

  「和拒绝」

  &

  「人追问风」

  「一开始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

  「我不知道么」

  「我一直知道」

  &

  「我只是着迷他」

  「为我停驻的那一瞬间」

  &

  「因为那时人间的花」

  「最是糜艳」

  「和多情」

  网友说树竟容执导的镜头很浪漫,特别是有种散漫的BE美感。第一眼很无趣,可第二眼却能从无趣中莫名品出些炽热灼心的深情来。于是这类走走停停的运镜和自由简练的文案,立刻在网络掀起一片表白热潮,每一刻钟世界都衍生数以万计的树竟容导演衍生作品。

  我的编导生涯,还未行一步,就相当于走了万步不止。

  我受那些评论的洗脑,鬼使神差地在和柏潜视频的时候问他:“你早前说愿意给我做男主角,还作数吗?”

  柏潜挥走浴室里的热气,大方地把全部的风光暴露在镜头之下,毫无压力地和我调情,“我和你说过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作数。”

  既得到支持,又有心创作,我开始一头雾水地扎进枯燥乏味的码字行列。

  这一年我四十岁,长时间与摸不着的艺术打交道落下不少职业病,才延后体会到柏潜年轻时那句“天赋就是用来浪费的”活得有多清醒。

  亲手创作一份剧本不难,难的是这本剧本的主演是柏潜。

  我心里门清不管我给他的剧本多差劲他都会演,甚至能演得比我的剧本要表达的东西还要多,他从来不会是桎梏我思想的囚笼,只有我自己是。

  因为长久以这样的心态生活,2034年一整年,直至《罪臣》出初稿,我的身体状态都非常差。

  那时《罪臣》还不叫《罪臣》,片名十分之文艺,除了我谁也没有想了解的欲望。

  是柏潜看完第一遍初稿时,拿铅笔把《沽名台》改成了《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