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潜面不改色,唯独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怀,不知是给郑鸢的,还是给纯子的。
他说:“好,祝你前程似锦。”
决绝到连一句祝福,都没有主语。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这章终于写完了,卡文改了四次……
第132章 -我从来不会想去留影片刻。
听到祝福的纯子脸上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眼底的落寞仿若生了根,攥着手上的酒,失魂落魄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我和柏潜的檐廊,突然逼仄了起来。
我挣开了本就不紧的怀抱,抱着手臂跌落在地,脸上的泪痕难看地黏着。
我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连柏潜陪我蹲下,都掀不动眼皮来看他一眼。
流转的气流很死寂,我的视线垂落在假山上被风吹落的石子上,看了半晌,才拿后脑勺对着柏潜的呼吸,用一口沙哑的鼻音说:“对不起。”
柏潜伸来的手,就这么在我头顶晃着虚影。沉默了两三分钟,大抵他仍觉得荒谬,又深觉不可冒进,压着心性,配合我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为什么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我也在问自己,到底这句对不起,是想表达什么。
对不起打扰你演戏?对不起在外面伤你面子?还是对不起羞辱冒犯你?
满腹心酸地反省来反省去,最后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我发现如果重来一次,无论有多少句对不起要说,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我对柏潜的不信任,本就源自我筑起一道道高墙、穿上一层层盔甲的,单恋,单方面特别喜欢他!越喜欢越害怕失去,越害怕失去越不敢去赌。
总之是太爱他,反倒令自己伤怀。
这些穿入肺腑的想法,随着深入的程度,更加令我无法抛开自尊去解释。
可梗在心上,刺得我又鲜血淋漓。
越是疼痛越无法忽视,我只好屈从本心,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说:“你以前也和我拍过床戏。”
我设想了很多种柏潜的回答,没想到他给的那么仔细沉重。
“嗯。”柏潜接着轻笑了一声,手指点了点我的膝盖,“想不到,在树老师心里,我竟是一个大慈善家。”
听着他轻飘飘的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能理解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可我还没把这种滋味琢磨多久,柏潜的情绪就陡转直下,耳梢刮过的叹息很是失落。
他说:“我哪有那么好。你心疼过我净身出户的辛苦,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从未因此感到辛苦。我一直觉得我是活该。外界连同你都怜惜我被星和当作赚钱的密码,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一直主动把自己绑在我前妻和女儿身边,生怕哪一刻就不负责任地丢下她们不管了。我离婚时给出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以及一刻不停地提供收益,因为我知道我除了这些什么都给不了。”
说到这时,柏潜苦笑了一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她们才是我遗产的全部收益人。而相反,我用余生来陪伴的树老师,按中国婚姻法,遗产继承法,却不具备任何条件获得馈赠,这样的话,树老师还觉得我是大慈善家吗?”
我被他说得一愣,没注意到柏潜脚尖往前挪动了几公分,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嘴唇碰到我的耳骨,“这十几年前我拍过的戏份比今天过火的不是没有,比今天受的刺激更大的有很多,可我从未在戏外生出过任何不该有的感情。”
他的呼吸仿佛都有片刻的凝滞。
“树老师以为,我该是对你的愧疚份量有多重,才能致使我那段天造地设的婚姻走到尽头?”
“反正就不能是对你戏外有情,对吗?”柏潜的语气重重的砸到我耳边。
我听到那四个字,心中憋闷,抱头蹿了蹿气,“戏外有情?戏外有情你会另娶他人?!戏外有情你会狠心到人间蒸发多少年?”
我知道我不该撒这口气的,没有道理,可是我忍不住。我一直努力释怀过去,可总是在漫长的岁月里,不停地因为一些无法逃避的细节委屈。
“柏潜,我有点累。”我闷在膝盖上,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柏潜应得很快:“冷静完你会和我分手吗?”
听到那两个字,我脑子嗡的一下,无需任何过渡,便紧咬牙关恶狠狠道:“不可能!这辈子要有分手那天,一定是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