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吕佳的名字,云拂重重地合上气垫,脸上的表情扭曲地看不出喜怒:“没亏待她,把她介绍到方晶晶那边了。”
方晶晶手下主要是搞选秀,都是半大的男孩女孩,肯定比我这种肆意妄为的前东家好很多。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数。云拂不会亏待工作室的任何一个人,她也对吕佳没多大意见。她只是见不得别人帮我瞒她。
十年间什么苦涩没尝过,云拂当自己是真是一朵云,只是柔软,只是沉默。
但云拂不选择我,她就可以不做云,就是青灯古佛下的一袖拂尘,也好过她继续伤心。
不离开我,她一生都会活在懊悔中。因为她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在时间的长卷里抹上最初的颜色。
我觑着云拂的脸色,斟酌开口:“为别人前途打算你是挺会的,怎么到自己这,就糊涂了呢?”
云拂气得拿化妆包往我身上打,大骂我没良心。
这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女人打得能有多疼,她能出气,能不哭了,我就要烧高香。
十年来,好像我总在惹云拂哭。想想还真不是个人,挺自私的。
还好,云拂要迷途知返了。
后来有云拂打点的剧组,效率总要高很多。一天下来拍完八场,过足了戏瘾。只是邵飞再以下犯上亲吻姜瑜,我受用得再没有那么从容。
戏感倒不足以影响,只是自己走神的次数确实有所收敛。但在外人的眼里,我看起来就是有点避嫌的意思。
所以柏潜趁云拂去找费三行说话时来找我,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我是一点也不惊讶的。反而有些自得。
只是柏潜开口的方式,突破了我所有的预防。
他把我抵在化妆椅上,两张脸相近地几乎要吻上了,带着满腹委屈问我:“树老师,是云姐和你说了什么嘛?”
他怎么可以和戏里的邵飞差别这样大,这么让我没有办法。
我强行镇压胸腔不正常的心跳,故意冷下脸问:“哦?你是怕她和我说什么吗?你和她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
“我……”柏潜解释的模样有些狼狈,可我我我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再说下文。
我的眼神一刻不离,贪婪地黏在柏潜的脸上,直到云拂突然敲响了化妆间的门
推开柏潜身上的温度对我来说很需要自制力。可转眼看到云拂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门外,一脸的山雨欲来,又觉得这个自制力可有可无。
柏潜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也假装面色如常地整理自己衬衫上的褶子。云拂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一串不大不小的警鸣,像踩在我心上。她锐利的眼神在我和柏潜身上游移,冰冷又刻薄。
我的头微微低下,余光看到她虚张的嘴唇,心中祈祷万遍,祈求她别当柏潜的面发落我。
然而,云拂没有发落谁,她只是带来了一个我提前知道的消息。
“棠敏流产了。现在微博已经爆了。”
再次听到这个消息,我已经没有昨天的诸多感怀。我自认为自己此刻的面容应当是没有一丝破绽的,只是登微博的手心有些发汗,湿得解不了手机屏幕。
我把汗湿的手往西裤上擦,神神经经地自言自语:“好热,怎么会这么热……”
热搜引擎已在我蒸桑拿的状态下爆炸,服务器刷新两次,我才点进热搜。
首页第一条,棠敏的微博俨然与词条关联。
@棠敏:
各位媒体与粉丝朋友,我想在这个悲伤的黄昏和大家说一个小秘密,一个让我痛彻心扉的秘密。
我肚子里的宝贝,在和妈妈相处了四个多月后,去了天堂。
那天的意外发生地非常突然,一阵痛意过后,我再睁开眼睛人已经到了医院,医生非常遗憾地告诉我,他是个小公子。
我的世界在清醒的那一刻突然变得黑白,还不如没有清醒。泪水在看到他最后一眼时已经流尽了。我满心以为他会和我一样期待几个月后的婚礼,他会见证爸爸掀开妈妈头纱的那一刻,他会和我有一个家。
可是没有了,没有了。我的孩子没有了,我还未成立的新家庭,在婚礼之前就有了裂痕。这要我怎么原谅,这要我怎么含着眼泪做新娘。
我这几天一直在反思自己,上天有好生之德,又何至于让我罹此一难?我真的非常后悔,将他带到这个世界来。我曾经以为他会是爸爸妈妈最好礼物,可现实让我看清,他只是妈妈最爱的宝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