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把带来的书包放在柏潜外套上面,又坐在病床边碰柏潜的手指时,这种不舒服已经从心理层次进化到生理状态。
我拉着座椅靠近病床,意图破解自己袖手旁观的状态,强行进入他们兄友弟恭的画面,我和柏恒套近乎:“你哥说,你是我的粉丝?”
柏恒的视线没有从柏潜身上离开,他用后脑勺对着我回了话,“是的,一直都是。只是这半年哥哥让我必须以学业为重,高考完才能继续喜欢你。”
他嘴边的喜欢坦诚真挚,可我完全感受不到他对我的喜欢。加上他与人对话的方式疏离又客套,以至于那所谓的喜欢倒像是他哥硬让他带上的标签一样。
进门到现在,唯一能让他的情绪有波动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柏潜。
我没有兄弟姐妹,我不知道别人家感情要好的兄弟间,是不是像他们一样。
但我却在柏恒到来的几分钟里,意外的懂了柏潜为什么当哥哥还那么会撒娇。
我按捺不住试探的心思,又一次对柏恒下手,“既然这样,我给你签个名好了,马上就要高考了,祝你壮志凌云,劈波斩浪。”
刚说完,柏恒偏头看我,我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防备和探视。然而,仅是瞬间他又恢复成刚才不亲不热的状态,“不用了。你不要写,我还没考完,哥哥要知道我拿了你签名,会生气。”
柏潜会生气?在我的认知里,我以为柏潜是五百年都发不出脾气的那种人。
柏恒像是能听出我的心声一样,诡异地露出一个笑:“哥哥生气可不好哄,我怕麻烦,就不惹他生气了。”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可以把干净和妩媚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笑容,偏偏柏恒还是男人。因而我一时看呆了。
正当我被柏恒的笑迷惑时,柏潜突然出声,也不知道闭着眼睛听了多久。
“可你一来就惹我生气了。”
因为我的视线还纠缠在柏恒脸上,在柏潜看不到的视角下,注意到柏恒幽深的眼底,在柏潜出声瞬间,就曝发出斑斓的光芒。
他转头就一改刚才对我和云拂的疏离,亲亲热热地喊哥哥。这种亲热是血缘出发的结果,因为柏恒除了那个称呼以外,都表现得很矜持。
柏潜浑然不觉小男孩儿百转千回的小心思,还使劲管教从天而降的弟弟。只是他面上看着多严肃,实际柏恒要抓他的手,也让抓。看得出来一睁眼看到弟弟还是开心的。
柏潜故意板着脸,可语气间的亲近遮掩不了,“怎么来的你?不用上学?”
柏恒的笑在柏潜醒来后,无时不在,“飞机和高铁坐过来的,和老师请了假。”
但我知道,这时他的笑,又是意味不同的。
柏潜才不管弟弟卖乖卖得多好,用没输液的手捏柏恒的脸捏地高中生嘶嘶叫。
“没几天就高考了,请什么假。”又不满地把柏恒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取下,“丑死了。”
“叫什么,我没用力。”
“有那么疼?”
柏恒没有顶嘴,也没有避开,随便哥哥嘴上怎么嫌弃,手上怎么揉捏,都好脾气地笑着。
而我在柏恒偏头的一瞬,听到云拂倒吸了一口凉气。
摘掉黑框眼镜的柏恒,脸上的媚再也镇压不住。吴彰对柏潜的评价犹在耳边,我却想拉他来亲眼见一下柏恒。
想来柏潜给这沉鱼落雁的弟弟留锅盖头,也是对弟弟的褒奖。
只是美得太过,“柏恒”这个名字就显得过犹不及。
意识到自己的心神都被柏恒牵绊,我心虚地把他从脑子里赶出去,转而去想柏潜。
柏潜醒来就像是没有看到我和云拂一样,眼里心里都被弟弟塞满了。想到这,我不动声色挪后椅腿,愈加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直到椅腿被云拂的高跟鞋抵住,我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朝柏潜的方向道:“既然你醒了,我和云拂就先回剧组了。”
说完我不等云拂就先一步离开,把这对恼人的兄弟抛在身后。
我带上口罩等在电梯边,云拂一来就按了负一楼的停车场。
我屯着心里的潮湿,被云拂送回了酒店。
自从病房出来,云拂陪在我身边我自闭地一句话没说,现在她要走了我又想和她谈谈心。
我说:“柏恒和我一样。”
云拂下巴微抬,开了瓶椰奶给我,“喝这个,你的胃碰不得酒。”
我牛饮一口椰奶,气愤道:“他们是亲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