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再普乐_作者:cakefactory(51)

  ……

  直到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宋柔在那时一片沉默的暮色里忽然笑了。

  他恍惚着想起了当年为奥萝拉写的最后一张专辑,关于那个世界上第一位变性人的故事。那位术后感染的丈夫在弥留之际对那位不离不弃的妻子说的话:

  how have I ever deserved such love?

  我怎么值得你如此深爱?

  宋柔眼里一热,他偏了偏头,在心里想着:那我呢?我又怎么值得你如此深爱。

  老头本来还想趁热乎再骂几句,抬了眼看见宋柔眼睛红了一圈,眼底里都是被死死压住的水汽。老头张开的嘴又只好闭上,拿着遮阳帽扇了扇不存在的蚊虫,接着再长叹了一口气。

  “年少时生出的情谊到底是什么颜色的都有。”

  话出了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劝什么。

  他只好又说:“缘起缘灭,缘聚缘散。”

  “反正你们还年轻。”

  “你们还年轻。”

  宋柔从横滨舞台上摔下来的时候只想到了这句话。

  他抱着吉他站在升降台上唱最后一首歌,那时候是 2022 年的 5 月 11 号晚上,北京时间十一点。

  直到唱到 “夏至冬至夏至”,他就没法再唱下去了,喉咙很疼,眼泪咽下去像盐酸,一路腐蚀着他的气管和食道。

  他仰头去看顶上橘黄色的聚光灯,柔和得像 2018 年在横滨 ARENA 扫过他和童域那束一样,又温暖得像天气计划中那盏硕大的红日。

  他又想起 2015 年 Y 城美术馆里那雾蒙蒙的黄昏下,那个人跟他说这辈子只想活到四分之一个圆。而 2022 年 5 月 11 号的十一点,也就是说只隔一个小时,那四分之一个圆就快画好了。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

  宋柔摔下去的那一刻仿佛又听到了老头的声音。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磕坏了头,黏腻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额头朝外汩汩地冒着。

  然后是场馆里此起彼伏的尖叫,慌乱的脚步声,模糊不清的人影,骤然亮起的照明灯。

  他躺在地上笑,他想,我们一定要再见面。

  今生,我们一定要再见面。

  *

  开头的歌词引用自宋柔的洋槐

  (是我写的。。(哭丧着脸)

第32章 摔碎的妄

  童域黑黑的眼仁晃了晃。宋柔今天要说的话其实他不是没有预感,那大概是宋柔这些天赖在工作室行为古怪的唯一解释。

  但他实在不明白。所以他也只是动了下嘴唇,没出声。

  宋柔放在他头上的手摸索着往下,眼睛,鼻子,再到微微张开的嘴唇……

  最后指尖停留在苍白的嘴唇上,中指关节托起他的下巴,用拇指指腹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下唇。

  湿润的水迹,是刚刚才被他哄着喝过的热水。

  宋柔的视线从眼睛慢慢移到嘴唇,然后俯下身靠过来。

  童域知道,宋柔应该是想吻他。

  他还是那么俊美。那张脸的眼窝很深,鼻梁挺直。深长的眼尾和棱角分明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有些艳丽,靠近了像亟待采拮的熟透浆果。

  童域在吻落下来之前偏过头。

  宋柔闭上眼睛克制着自己不再亲上去,凌乱的气息向下喷在童域的脸颊上。

  再睁眼的时候眼睑卷起的地方已经变得有些红,像提着南瓜灯去要糖却被关在门外的小孩。

  他把支起童域下巴的手绕到后面,手指张开轻轻拢住童域脆弱的颈侧,不让他再动。

  然后才把头挨过去和他额头相抵。

  这个动作让他浓密的长发垂落下来,微卷的发丝像幽暗洞穴外面悬挂的潮湿的藤蔓一样,把他们跟外面的世界隔绝开。

  宋柔的眼底泛着红,他说:“我们试试吧。”

  这话原是该在2019年就说的。那个小胖子伤口恢复慢得要死,胆子也小得要死,他话说到那个份上还不知道变通,傻乎乎的买了药膏涂了小半年也不主动开口。

  那个时候宋柔觉得时间还长,他胜券在握的还想等着那个小胖子自己靠近。后来他又想着,那就在童域生日那天在一起好了,如果那个胖子还说要涂药膏的事,他就直接吻他。

  但那个时候再没机会了。

  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小胖子。哪怕他当年犯浑迟疑过犹豫过那么久,但总归是下了决定的。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说那些蠢话,而是早点冷静下来相信他,他们本也不该错过这么多年。

  在后来那些看似都毫无指望的两千个日夜里,他已经千次万次地在脑海里和他共度了一生,他连夜里做梦的时候都是得未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