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人达成共识,第一次家教定在了一模结束的那个晚上。
听说季以禾住院了,书店老板立刻就给季言礼放假。
“那这样吧,你最近两周都不用来了。”楚老板说,“工资没有问题,我可以照常发给你。”
季言礼震惊了,他诚恳而委婉道:“老板,是我妹妹住院了,不是我住院了。”
“那你要照顾她的嘛。”
“她明天就出院了。”
“那你……可以在家照顾她嘛。”
楚老板摆摆手,满脸“这个问题不想讨论了”“你要是给我面子就给老子在家休息”的不耐烦神色,虽然这种神色通常只会出现在被要求加薪升职的老板脸上。
季言礼拎着包感慨万千地走出书店,觉得楚老板真是大隐隐于市的慈善家。
他一抬头,发现几个工人正在脚手架上安书店的新招牌,已经安上去一个大大的“知”字,下面还有“书”和“斋”。
知书斋。
季言礼一愣,他从来没有问过老板书店的名字,他还以为会继承奶茶店叫“学霸书店”,或者某重度女儿奴会给书店取名叫“甜甜的书店”。
知书,季知书的知书。
季言礼站在黄昏的街道上抬头仰望着书店招牌,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冥冥之中万事皆有定数,而一股神秘的力量总是在暗中庇佑着他,从未离开。
一模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落下帷幕,天气寒冷,同学焦头烂额的程度足够在脑门煎鸡蛋。
最后一场考试的铃声打响,一出考场就有十几个人挤过来跟季言礼对答案。
季言礼正困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考完就放松一下,别对答案了。”
“就问一题!一题!物理选择最后一个选什么?”
“我先的!数学函数大题的点坐标!”
“数学填空倒数第二题有几个答案啊到底?”
“求求了,你写的肯定是对的,我就想估个分好睡安稳觉。”
旁边还有人在咆哮:“对答案的能不能小声点!”
傅时新冷着脸拎着包,一瘸一拐地绕过人群走出教室。
季言礼被逼无奈,只好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下,把理综和数学大部分难题的答案都回想了一遍,那群人时而哀嚎,时而不信邪地跳起来抓着粉笔在黑板上重算。
最后往往证明季言礼是对的……严格的说,季言礼总是对的。
“我真的要走了,对不住。”季言礼看了看表,急匆匆地抽身离开。
他约好今晚跟奚野家教,奚野说那顺便一起回家,再顺便吃个饭。
他小跑着到一楼的时候,发现奚野正坐在长椅上,两肘搭在膝盖上,怀里抱着一大包排骨。
他面前是六七只校狗,尾巴摇得跟花一样,毛茸茸的一群,争先恐后地挤在奚野面前,像一群争宠的嫔妃。
其中尤以莎士比亚的大灰尾巴摇得最欢,牛顿的口水流得三尺长,鲁迅的头都快挤到奚野脸上了。
“奚野。”季言礼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下来迟了。”
“没事儿。”奚野拎着塑料袋的底,潇洒地一挥,肉骨头跟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一群校狗饿虎扑食。
季言礼这才发现他旁边还趴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狗,穿着雪白干净的小衣服,独居高位,一副正宫之主皇后娘娘的架势,眯着眼看着那群校狗哼哧哼哧争抢骨头,毫无跳下去分一杯羹的冲动。
季言礼惊讶道:“宝贝?”
奚野立刻抬头答应:“嗳。”
季言礼:“……喊狗呢。”
季言礼对着宝贝伸出手,宝贝像只白毛小鹦鹉一样歪着头,黑黢黢的小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知道是认出来了还是没认出来,湿凉的小鼻子碰了碰季言礼的手指。
“它变文静了诶。”季言礼感慨,挠了挠宝贝的后脑勺,“当年还很闹腾的。”
奚野站起身:“你看它愿不愿意给你抱。”
季言礼伸手把宝贝抱起来,宝贝很乖巧地往他怀里一趴就不动了,眼睛还看着奚野。
“宝贝当年就很喜欢你。”奚野说,把书包拎起来,单肩背上,突然一笑,“跟我一样。”
季言礼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心脏骤停。
他抱着宝贝接连退了两步,感到脸颊烧得慌,伸出食指戳了戳眼镜,弱弱地问:“……我们能不提这个吗?”
“多说几次你就习惯了,”奚野扶着他双肩往前推着走,“你想好了么?想好怎么回答我了么?没想好就继续想,反正我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