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_作者:雲少(228)

  奚野猛地转过身,那一刻漆黑的眸子亮得骇人,像是腾得烧起了暴怒的火焰,但只是一闪而过,又熄灭成了淡然冷漠的灰烬。

  “也好。”奚野插着兜,低眸看着他,薄唇轻启。

  “比我要好。”

  *

  奚野送客的话完全咬住了季言礼的死穴,他说这是他家,不想留他,季言礼只好走了,走到半路又后悔得要死,觉得自己就应该死皮赖脸地进门,就活该他脸皮薄耽误事,这能把奚野一个人留在家里吗?家里空空荡荡,死气沉沉,原来还有个宝贝,现在宝贝也不在了。

  坐在公交上,季言礼的伤口还有点发炎,他脱力地靠着车窗,路面颠簸,车窗不停地震着他的侧额,震得人脑壳疼,仿佛脑浆都被震荡起来。

  昏暗的路灯一盏盏从他脸上闪过。

  他坐上车又后悔了,他应该回去的,他怕奚野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奚野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一遍又一遍。

  他说,学长,当年是你给了我一点希望,我用了两年的时间试图证明我和奚辰不一样,但是到头来却发现,我和他没什么不一样。

  季言礼不了解奚辰,只知道他对儿子真的很好,就算他有钱,那么多关系那么多门路那么多伤者家属要一个个去安抚摆平,也不是什么容易事,这阵子肯定焦头烂额,但是杜槿死在他手上,就像一座永恒的鸿沟横在他和奚野面前,奚野不会原谅他,也不可能原谅他。

  没有什么能弥补死人,所以也没有什么能弥补活人对死人的亏欠。

  季言礼当晚下定了个决心,不就是要分手吗?又没在一起,分什么手。奚野说不让他去,他就真不去了?真当他季言礼干这么多年学长是吃素的?

  奚野彻底不上学了,高一高二很快也复课了,而且虽然课没上完,但学校还是宣布期中考试如期举行,算是校方一贯的尿性,课业一忙,奚野的事也逐渐没有什么讨论度了,只是有人时不时提一句,说怎么还没公告开除。

  但季言礼也辞掉了书店的工作,楚老板悲天悯人地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说要不咱们‘软辞职’呢?

  季言礼问什么是软辞职,楚老板说就是虽然你不上班但我给你发工资。

  季言礼坚决地拒绝了他荒唐的提议,辞了知书斋的工作,楚老板愁云惨淡,说我怎么跟小奚爷交代呢,季言礼背上书包淡淡道,不用交代,我现在去找他亲自交代。

  季言礼坐着公交车就去了奚野家,轻车熟路,直奔主题,他试图用自己的指纹开门,发现奚野做得真绝,连夜把他的指纹给踢了出去。

  季言礼只好背着书包使劲钦门铃,一边钦一边喊:“奚野,开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我知道你听见了!”

  奚野装死。

  季言礼拍了一阵子门,拍得手都疼了,发现没什么动静,于是大声道:“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坐在你门口写作业,写到你开门为止!”

  季言礼说干就干,他拎着书包坐在台阶上,拿出作业和笔开始低头垫着膝盖刷卷子,一刷刷到天都黑了,字也看不清了,他的头低得快要贴在纸上,才堪堪停笔,把书包一拎,去拍门喊道:“奚野!我先走了,太暗了我看不清,你就算在家不开灯,也把院子里的灯打开吧,不过没关系,我明天把手电筒带来,明天见。”

  第三天,季言礼照旧是一放学就冲了过来,门铃按得震天响,奚野明明在家就是不开门,坚持了一阵以后季言礼不忘了隔着门叮嘱他在家也要看书学习,而且必须要开灯,不能把眼睛搞坏了!

  然后季言礼照旧坐下来写作业,一写写到天色昏暗,坐得屁股生疼,腰也酸了,也不知道奚野在家里干什么,但总归他就是要等到他开门为止,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季言礼叹了口气,抬起头,眼睛酸痛发花,周遭的景物模模糊糊的,仿佛半空中还浮着一行行蚂蚁般的小字。

  微风拂过前院的草坪,一丛丛野生的白色黄色的小花在黄昏中麦浪似的摇摆。

  昏暗的天色中,南风低低拂过。

  蓦地,奚野家前院的灯一齐亮了起来。

  季言礼一愣,莹莹白光或高或低地挂在院中,藤蔓掩映,错落有致,低矮的小地灯圆滚如南瓜,前庭的顶灯也开了,瞬间将周围都照得明明白白亮亮堂堂。

  季言礼立刻爬起来,结果腿坐麻了,一转身就扑通一声跪在门口,同时门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手机砸地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