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禾和奚野都搀着他往外走,季言礼一脚迈出去,因为浑身上下都疼,也分不清是哪里疼,迈出去的是崴了的脚,直接往地上一扑,季以禾吓得大叫了一声“哥哥!”,声音凄厉,所有的医护人员跟饿虎扑食一样把他抢救到了担架上,抬着就走。
奚野抓着担架杆一路追着跑,雪落在他的头上,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季言礼,嘴唇颤动,喊了声:“学长……”
季言礼颤巍巍地歪头看向两人:“你们摔着了没?”
季言礼又举手,像个课堂上要发言的学生:“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真挺好。”
真挺好的季言礼被抓走缝了十三针,头胳膊腿都缠上了绷带,看起来活像个木乃伊。
病床前奚野和季以禾一人一个凳子坐着,不说话不吭气,季言礼躺着看得他们一个赛一个的哑巴,哭笑不得:“干嘛呀干嘛呀,我缝个针跟我死了似的,真不疼,你们不吃晚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奚野,要不你下楼跟以禾一起随便买点什么?”
他们去了很久,久到季言礼以为两人丢了,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差点就要拎着吊水瓶金鸡独立跳出去看个究竟,好在两人好端端回来了,就是嗓子都有点哑,知道是去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吵架去了。
“你们吃什么了?”季言礼关切道。
季以禾:“麻辣烫。”
奚野:“炒饭。”
两人冷冷对视了一眼。
季以禾:“炒饭。”
奚野:“麻辣烫。”
季言礼感到一种微妙的气氛,圆场道:“哦哦哦一起吃了是吧?”
季以禾:“是。”
奚野:“不是。”
他两异口不同声,顿了顿。
季以禾叹了口气:“一起吃的。”
奚野百不耐烦:“各吃各的。”
季言礼看出两人有点不对付,也不忍心拆穿他们毫无默契的谎言:“……哎,都行都行……饱了就行……谢谢谢谢还给我带饺子了,你们太贴心了,还是我最喜欢的芹菜馅儿,我隔着袋儿都闻见了。”
季以禾在拆塑料筷子,突然说:“哥哥,是我挑的味道。”
“好……”季言礼想夸她。
奚野掀开打包盒,冷不丁打断:“是我说要买饺子。”
“诶,更好……”季言礼弱弱道。
飞鸟游乐园不仅三人的游乐园门票免了,医疗费付了,还给受伤的季言礼赔了两千块钱,送了两张年卡,季言礼表示很满意,血赚不亏,甚至想从床上爬起来给个五星好评。
他卧床休息期间,奚野的寒假家教补课自然就暂停了。
奚辰担心奚野的学业,生怕就此跌回年级倒数五十的深渊,委婉地表示:“要不再请个临时家教?”
奚野本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听到这句话脚步停了,回头说了近一周跟奚辰唯一的一句话:
“我不需要第二个家教。”
那个周末是个难得的晴天,任景秋发微信来约他小区打球。他们住的是个不算多高端的小别墅群,主要是离学校近,小区内自带各种免费的体育设施,有专人维护。
积雪被专人铲到了篮球场边缘,灰蒙蒙地堆积成小山,冰冷的针叶树透过暗绿色的铁丝网伸进枝丫,篮球拍在铁硬的地上有股金属音,发出单调的“砰砰”声,在场地中铮铮回响。
两人身子都冷,一边交替投篮一边热身。
奚野穿了件黑色长袖,任景秋把半长不短的金发在头顶扎了个乱蓬蓬的小辫儿,一边运球,一边问:“学长好点儿没?我听说他去游乐园玩出事儿了,我要去看他来着,他叫我别去。”
“不知道。”
“害,要是我在就好了,我在我肯定第一时间扑上去给他挡着啊,毕竟我都分化成A了,”三个月前才分化的任景秋骄傲得闪闪发光,“可惜上周末我哥带我去爬雪山了,学长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我让他问你来着。”
奚野拍球的手停了,篮球挺硬地在地上沉闷一响,跳到了他手里,奚野抬头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你让他问我的?”
“对啊,”任景秋扬手一个投篮,一个漂亮的空心球,他小跑着上前捡球,“我本来都怕他失望,因为我以为你肯定不去的,诶飞鸟游乐园,咱两不是有一年办了钻石卡都玩吐了么。”
“谁跟你咱两。”奚野淡淡道,三步上前一个扣篮。
他个子很矮,但是弹跳力惊人,下蹲起跳的时候会让人有种错觉,好像那一瞬间重力短暂地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