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烬大概是见我表情实在迷茫,格外开恩地补充:“还有,模型阶数并不是越高越好的,有可能会导致模型过度拟合,意味着你把先前数据的随机误差同样纳入了模型中,所以削弱了预测的准确性。”
他大概是怕我还不明白,微微俯下身,旋开钢笔,在空白的本子上简练地写下了一串刚劲有力公式思路和对应的STATA指令,叫我凑近了看。
此时他距离我只有一指的距离,从我的角度几乎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接着,我的视线游移向下,停留在他直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上。
其实我听懂了,但舍不得这短暂的时间过去,于是故意没有出声,只是附和着他时不时点头。
秦烬在认真地给我讲解的时候整个人有种出奇的性感,我甚至感到有些奇怪,我没曾料到秦烬会这么有耐心地指导我,每句话逻辑条理清晰,不紧不慢、不急不缓,从这方面来讲,若非生来家财万贯,他也许还有些做教授的天赋。
我听得入神,因为坐得近,不知不觉脚尖向前伸,一挪动,大腿就撞到了他的。
我顿时僵了一下,秦烬却没什么反应,连话音都没停,我这才放下心来,变本加厉地将膝盖朝他的方向靠过去,假装自己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他。
桌面上,秦烬一本正经地同我讲着R代码、MLR模型,我小幅度地挪动向前,朝他越靠越近,其实只是装作勤学好问的样子……而桌面下,我们的腿倚靠在一起,维持着那个略显暧昧的姿势。
我不知道秦烬为什么没有躲开,或者出言打断,也许他真的并不在意。
他给我讲完,我的整个思路都顺畅了,原本郁结不解的地方也全部迎刃而解,我内心豁然开朗,一时怕回去之后把他给我列出的那些点遗忘,干脆顺势在自己的电脑上立刻修改起来,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别的,飞速将键盘敲得劈啪作响。
秦烬便在一旁看着,看我修改,时不时出言提醒指导一两句。
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等终于将脑袋里的东西倒空到纸面时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时我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而秦烬的手肘撑着桌沿,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的视线与他对上,心里突然跳了跳,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问:“都解决了?”
我点点头。
“行。”他道,“晚上有点事,那我先走了。”
我这才想起秦烬应当是很忙的,他连来学校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却专程在这儿陪我改了两个小时开题报告,虽然应当只是托了洪教授的面子,但我心里顿时还是相当过意不去。
我连忙站起来:“我送送你……”
“不用。”他说完,吊儿郎当地单肩背起包,推开自习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怅然若失地留在原地,兀自低叹了一口气。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跟秦烬接触最多的一次机会了吧,当然,之前在床上的时候除外。
之后我继续留在图书馆,打算把整个报告再校对检查一遍,未免拖延,干脆今天就全部写完。
只是出门太急,我没带充电器,手机只剩百分之二十的电量,很快它彻底没电后就自动关机了。
踩着门禁,在晚上十一点前回到宿舍的时候,我还是从我室友那里知道整个经济学系都已经闹翻天了——
几乎所有我们认识的人朋友圈都在传我和秦烬的照片,大概是有人在自习室偷拍了我们,而且那拍摄的角度不知道怎么寻的,异常刁钻,照片里,我们俩的脸几乎完全凑在一起,如是不仔细看,简直如同公然在图书馆接吻一般。
实际上,身为当事人的我当然心知肚明,我们只是在单纯、纯洁地讨论论文模型而已。
但这并不妨碍我将那张照片保存下来,私底下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欣赏,以此偷得一夕美梦。
我翻了一眼我室友的手机,大部分人都在底下问,秦烬原来是个弯的啊?
一小部分则在舔屏,大概是说我们同框出现时堪称一对赏心悦目的情侣。
我心念一动,有些遗憾地想,要是他真是我男朋友该多好。
随后我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
明明之前早已打定主意按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只把这个人默默藏在心里,怎么才半天过去,我却又开始着魔了。
晚上没有吃东西,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胃绞痛的感觉,不得不原地抱着膝盖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