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迟到,周怡被我吓得够呛,我没什么表情地挥挥手示意她不用紧张,然后我微笑着同华盛的客户寒暄起来,一切看起来全都有条不紊地重新回到正轨。
顺利地谈完这笔续约,我又迅速地处理些别的要紧事,没过一会儿,周怡敲敲门,说,有人找我,依旧是那位来给您送饭的秦……她顿了顿,面色如常地道,秦先生。
我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只见才两个小时不见的秦烬拎着食盒从周怡背后走进来,他现在进我办公室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连前台小妹都认识他了,问都不问就把他放进来。
虽然平时他照常也该是这个时间来给我带饭,但今天……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这家伙黏人得有些离谱,这不我才刚出门没多久,他就跟着来了,家庭煮夫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当然,也可能是我自己心虚,想得太多。
秦烬一进门,我的视线便像不可控制一般跟随着他,我注视着他把还热着的午饭一样一样拿出来,弯腰搁在我面前。
今天他烧了奶油菠菜、番茄炒鸡蛋,外加一只红烧鸡腿,红红绿绿的蔬菜在白米饭的衬托下色泽鲜亮,令人食指大动。
我拿起筷子尝了口,菠菜在浓重的奶味下显得微甜,口感醇厚,我相当满意,再加上一早上饥肠辘辘,我很快就把整个食盒里所有菜和米饭都消灭得干干净净。
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味道却也足够达标了,至少不再有最初那种难吃得让我难以下咽的情况发生。我怔然地心想,不知什么时候,秦烬的厨艺水平竟也提高了不少。
他开始清楚我的食量,不会做得太多让我吃不掉浪费,也不会做得太少叫我饿着。
我抱着圆滚滚的肚子,难得表扬了他一句:“好吃。”
秦烬听后只是点点头,我觉得他一定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只是脸上一片云淡风轻,依旧端着一副平静矜持的架子。
他把空空的饭盒收拾好放回袋子里,还替我擦了擦办公桌,捡走一颗不小心漏到桌面上的米粒。
做完这一切,他很自然地问:“我等你下班?”
我心尖颤了颤,心房如同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撩了一下,浑身都变得痒痒的。
难以拒绝这样的提议,我说:“好。”
我让他呆在我办公室的里间,关上门,这样公司其他人找我的时候也瞧不见他。
我突然升起了一丝叫我自己面红心跳的羞耻感,我心道这正正经经的办公场地,我作为老板,却偷偷在里屋里藏了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下午我路过市场部去谈下个季度的提案的时候正好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陆总。”
对方冲我打了个招呼,清清脆脆的声音让我愣了一下。
叶椀晨又来了公司。
时间过了挺久,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人了。
我随口问了句,似乎他今天只是过来谈解约,穿得简单低调,戴着口罩,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眉目低垂,不显示过分张扬的存在感,办公室人来人往,许多员工抱着文件匆匆路过,却几乎没有人认出他是上次那个一来就闹得整个办公楼都炸锅了一样的网络红人。
我点点头,没有继续过问,反正合同流程都在那里,照章办事而已,我无暇操心。
叶椀晨那双玻璃一样的眼睛瞧了我一瞬,随后他低下头去,掩住多余的神色,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如我最初认识他时,他也是这副足够懂事的模样。
我心想,这么长时间,看来足够他恢复正常了,这样就很好。
我简单了解了下情况就离开了,走到天台,正打算抽根烟,顺便打个电话,却不想叶椀晨不知何时跟在后面追了出来,四下无人,他在我身后忽然问:“你们复合了吗?”
我回过头,手插在口袋里,叼着尚未点燃的烟没有说话,那个他口中的“你们”——我和谁,似乎已不需要明说。
他这么问我的时候我也这么问了我自己。
我和秦烬,我们会复合吗?
而我此刻其实并不知晓答案。
左右天平两端来回倾斜,似乎哪一边都占不了上风,于是堪堪维持在一个看似平衡的状态之下。
碎裂的东西若是重新拼起来当然未尝不可,费劲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拼起来是另一回事,况且就算拼起来了,从今往后必然还是会想起它被血淋淋打碎时最可怖的样子,叫人心生忌惮,以至于曾经再美好的东西便也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