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的红眼圈是没办法掩饰了,至少控制好表情,千万不能在他爸跟前崩了。
这一刻,他想成为他爸爸的支柱。
“爸。”推门进去,病床上他的父亲气色很差,脸色苍白,眸光无神,病痛的折磨,那并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肺癌晚期,光是痛都能磨光人所有的意志力。
沈爸爸有些无力的看了一眼沈离,努力勾起一个微笑:“去哪了?”
“下楼走了走,医生说,要我们回家。”沈离说到这,还是没忍住,哽咽了,“墨白……去办出院手续了。”
沈爸爸眼中有强烈的求生欲,可很快又黯淡下去。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现实的知情,在他心中缠绕纠结,他明白自己难逃一死了,暗淡的眸光中,开始边部绝望。
这剜着沈离的心。
他背过身去,再怎么深呼吸,也控制不住眼泪。
沈爸爸也哭了。
明明做好死的准备了,自己也寻死过两次,可这几个月太幸福了,真的太幸福了,他舍不得,好舍不得。
“小离。”他也哑着声音,满是泪腔,“没,没事的,总有这一天的,爸爸没事的。”
这安慰,无疑是一颗催泪弹。
冷墨白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哭崩了的沈离。
一瞬红了眼眶。
此后两日,悲伤的情绪无时无刻不缠绕在大家身边。
而沈爸爸的病情,变成定局之上的定局,死局已成,这几天的恶化程度,一直是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
冷墨白在这种时候,做了一个决定。
两张机票,他把自己和沈离送出了国。
回来的时候,两人行李之中,多了两本证:结婚证。
他怕来不及,他想在沈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告诉他,小离我会帮你照顾一辈子的。
此后,那原定于11月20日的婚礼,也被冷墨白提前了。
计划之中的盛大隆重,在这简短的时间里,已不具备成立条件。
而沈爸爸的身体,也经不住太过繁琐细致。
最后冷墨白和沈离商榷的婚礼,没发任何请帖,只打算在冷宅的花园里,请几个日常的好友,办一个小小的派对,做一个宣誓的仪式。
接下去就是发请帖了。
婚礼很是简单,但每个步骤冷墨白都用心极致,譬如请帖。
简约的文艺风,处处透着暖心的细节。
两人名字首字母做成的麋鹿LOGO,两人合照剪影做的请柬背景。
还有每张请柬上,冷墨白亲自手写的情话。
比起打印体,他的手写体充满了温度。
而且每一张上的话都不一样。
浪漫譬如:爱从眼角出发,抵达鬓角这微不足道的间距,却需要付出跋涉一生的努力。
文艺譬如:简约不是少,而是没有多余,足够也不是多,而是刚好你在。
温情譬如:事情总要分先后,你先,全世界后。
复古譬如:桃花无尽,与君长留。
拢共十来张请帖,沈离看完后,就差给冷墨白跪了。
他是真能折腾,然而这份折腾,沈离明白,都饱含了对自己的深情。
那张“事情总要分先后,你先,全世界后”的请帖,最终被署上主宾双方的名字,送往了冷宅。
沈离自然是盼着冷爸爸能来的,但他不愿来,沈离也理解。
婚礼该张罗的冷墨白全张罗好了,沈离只要当个现成“新娘”。
而这几天照顾沈爸爸,他也确实无暇分心这事。
所以内心里对冷墨白,歉疚又充满了感激。
婚礼前一天,沈离推着沈爸爸到花园看婚礼布景,沈爸爸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欣慰的笑。
“能看到你的婚礼,爸爸走的也安心了,虽然有些遗憾,墨白不是个女孩子,但是也庆幸,墨白是个男的,爸爸都看在眼里,小离,那孩子是真的爱你,以后和他好好过日子,爸爸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这几天,沈爸爸已经不回避死亡的话题了,可正因为如此,沈离反倒心里更难受。
强作欢颜:“爸爸,你放心吧,我和墨白会好好的。”
“他爸妈会来吗?”沈爸爸的问题,早晨沈妈妈问过沈离,沈离没说话,沈妈妈也没多问了。
换爸爸来问,沈离只敢挑着好的说:“请柬送过去了,没说不来,肯定来的。”
“来那肯定好,不来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从轮椅上转过头看向沈离:“……那也算了,反正你是和墨白过日子,小离,要孝顺长辈,但也永远不要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