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博士只道:“有这样的事吗?我没听过。”
易天凡冷笑一声:“太子妃也不必着急撇清,他在枢密署干什么,我不理会,但他要是把爪子伸到我跟前来,倒别怪我拿刀剁了。”
易博士道:“这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我自会查清,如果真的是智齿那厮害人,不劳驾小叔动手,我自会剁了他的狗爪。”
关初闻言一怔。
却见易博士朝关初扬了扬脸,道:“你和我一同去吧,也免得小叔看着你手痒,竟要罔顾法纪、动用私刑。”
关初心想自己留在这儿确实危险,便跟在易博士身后。
易闲君又凑上来,说:“兄长不把我也带走吗?”
“你?”易博士横他一眼,“你好好留在这儿养病,不要惹是生非了。”
说完,易博士只带关初一同离去。
关初一路沉默着跟易博士上车,全是眉头紧锁。易博士见他这样,便宽慰:“我相信衣服上染毒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想太多。”
关初却道:“我想也未必就和智齿有关系……”
易博士笑了,说:“是你自己供出他,现在又维护他了?”
“我……”关初噎了一下,方说道,“没证没据的,当然不能随便指认他人犯罪。”
“那是,如果不是他做的,我不会冤枉他,你大可放心。”易博士给他一个轻松的笑容,“没听到易天凡怎么说吗?智齿是我的心腹。我怎么可能加罪于他?”
关初想了想,忍不住问:“如果是他,您真的会把他处置了吗?”
“啊?你没听明白吗?”易博士迷人一笑,把刚刚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智齿是我的心腹。我怎么可能加罪于他?”
关初一下明白了,不觉惊愕:“可是……易闲君也是你弟弟啊。”
易博士像是才想起这件事,“啊”的一声,随后却道:“可是智齿能替我做很多事,而易闲君只是个废物啊。”
语气真是理直气壮得惊人。
关初心底不自觉地涌起对易闲君的同情。
他看着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但事实上整个家族都不曾有人真正在乎他。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分化错了性别,没有利用价值。
有念及此,关初都有几分自伤他也是这样的“弃子”。
关初被送回绝江大厦,便如一句木偶似的,表情僵硬地回到办公室。但因为他向来面无表情、寡言少语,竟然也没人看出他神思不属。
关初呆坐半天,瞧着电脑屏幕出神,脑子里纷纷杂杂,一时飘过易闲君哀怨的声音,一时又响起智齿在黑暗中的嗓音……
正是他出神之际,放在手边的移动电话发出声响,提示着一通未知来电。
关初把电话接通,便听到一把温和男声:“您好,这儿是XX医疗,请问是否需要……”
听起来是十分标准的推销来电。
“智齿,”关初顿了顿,“是你。”
对方的声线,是关初熟悉的那把黑暗中响起过的男声:“你叫我的名字,很好听。”
智齿的声音犹如一条蛇从手提电话的扬声器里钻出来,卷入关初的耳蜗,质感冰凉滑腻。关初突然想到易闲君脸上的红痕和发紫的嘴唇,心下顿时一提,绷着声线说:“是你对易闲君下手吗?”
“你很不高兴?”智齿像是在滑着冰似的,声音飘在风里,忽上忽下,“为什么?”
关初没有回答,只是说:“是你吗?”
这一次,他的声音更为笃定,就像是举着手即将落锤的法官,对面已是他认定的罪人。
智齿轻呵一声,道:“你很保护他,为什么?”
关初说:“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加害他?”
“当然就是因为你啊。”智齿的语气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突然让关初想起了曾经从智齿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上看到的那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智齿又说道:“如果你喜欢他,我就杀了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是那样的声线,仿佛是一个男童站在糖果店前说“我要吃这个”一样,天然甜美的声音说道着自认为理所当然的想法。而下一刻,他就会伸手去抓,去实现他的想法,不管不顾。
然而,智齿的想法怎么能和孩子吃东西一样呢?
智齿这句话,让关初不寒而栗。
最主要是,孩子抓糖,谁都能阻止,或是鼓励。而智齿杀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关初突然想起太子妃对智齿伤害易闲君举动的评价:也许是发了癫。
关初绷着声音说:“我不认为你应该这么做。”
“哦,你想阻止我,是吗?”智齿道,“那你就别喜欢他,或者这样吧……”智齿娓娓说道,“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