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激灵灵打了个颤,仰头望向陈池,再朝父母脸上瞅瞅,心里很紧张。
许满庭笑着“唔”一声,泰山老丈人坐得稳如泰山,强自压抑着说不清的怅然和激动。
他的心肝宝贝闺女就这样松口交托给这个横空出世的小伙了,以后他第一时间护不着了,得先顾忌着这小伙。
宣春花咀嚼着陈池的这声称呼,略微有些不习惯,不过她脸上迅速堆满笑容:“哎,”这语气词应得扎实,宣春花的神情如春风般和煦,“小陈,快坐,快坐。霜霜,给小陈洗串葡萄。”
许家父母对陈池的态度一日三千里地推进。
老丈人自来和善,现在更和善,晚上一家人围桌吃饭,他会邀陈池喝盅白酒,许霜降和她妈妈吃完了,许满庭还拉着陈池在饭桌上边喝边聊。
许霜降第二天就让陈池买了一箱啤酒,翁婿俩晚饭时一人一罐,喝不完也不要紧,留着看电视侃新闻时再喝,这样,吃饭的速度能加快不少,也省得她妈妈在背后一个劲埋怨她爸爸喝白酒要带坏陈池。
许满庭不怎么反驳妻子的唠叨,自顾自呵呵笑中,对陈池慢慢生发了一种半子伴子的感觉。
这家里头,二十多年只有老婆闺女绕在身边,如今猛然添了一个小伙子,有人陪喝酒了,有人陪着海侃全球时政大事了。关键是,他和陈池高谈阔论多久,老婆面上都不管,还来添个菜、续杯茶、上个果盘。许满庭原本舍不得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被别人要去,这几天慢慢开朗了,想穿点,也可以认为闺女把别个家的孩子拐了半个来。
变化最大莫过于丈母娘。
宣春花的态度前后对比非常鲜明,在考评陈池的阶段,她把陈池当外人,毫不留情地让他住外头,现在陈池考评通过,拿了她的红包,叫了她一声妈,她就大手一挥,把陈池拨拉到她的自家人圈中。
例证有二。
一天吃过晚饭,陈池给老丈人讲了半小时电脑教程,又给老丈人安装了一个下棋软件,许满庭头一回在电脑上和人对弈,兴致高昂得揪着陈池讨论落子。
许霜降不会下棋,看了几眼后,实在受不了她爸爸下棋这么慢,一两分钟都迟迟不动,那头的人和她爸爸差不多,臭棋篓子不算,还都温吞谨慎。
她摇摇头,跑开去吃哈密瓜看电视。陈池却不好丢下老丈人,仍坐在老丈人身边,不时出个主意,在老丈人苦思冥想的时候就抽空瞧瞧吃得欢快的许霜降。
宣春花捧出了两本老相册,招呼道:“小陈,来,和霜霜一起看看我们家的照片,别管霜霜爸爸,让他一个人去想,他下棋能把人急死。”
陈池听丈母娘的,做到许霜降身边,一页页翻开。前面几张有岳父有岳母,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的合影,估计是许家的亲戚。再翻过去是一张毕业照,陈池就细细地瞧,在密密麻麻的学生堆里找他媳妇。
“霜霜,这是你的毕业照吗?”
许霜降侧过去瞄一眼:“我初中的。”
“你在哪儿?”
许霜降一口哈密瓜含在嘴里,不情不愿地说道:“第一排。”
陈池的目光在第一排女生里扫来扫去,还是没确定。“哪一个啊?”
许霜降微顿,提点道:“左边第四个。”陈池按着人头数过去,盯了一秒后嘴角越勾越大:“这是你?”
第一排里就数这位妹子圆润。
许霜降压根不睬陈池,自顾自吃哈密瓜。
陈池心念一动,往前翻回去,盯着一张公园桃树前的合影照,再次好好分辨,忍俊不住地问道:“霜霜,这也是你?”
许霜降斜一眼,这是她和妈妈阿姨三人,她在正中间。“是我。”她的语气听着很淡然,眼里却露出了一丝幽怨和嗔怪。
陈池拼命憋住了笑,刚刚他看到这张照片时,完全没把中间天真烂漫的胖妹妹和许霜降联系起来,只以为是别家的小孩。这下细看,才看出眉眼底子和许霜降现在的模样仿佛是同一个。
他暗忖,真要是有回到过去这种事,他提早跑来寻亲,肯定就在大街上把他亲老婆给错过了,青灰软壳蟹那会子太肥美,他哪能想到呢?
陈池继续翻,看得津津有味。翻到许霜降两三岁的照片,圆滚滚地坐在地上,罩着一件大花口水兜,大概镜头方向有人在逗引,她举起双臂,眉开眼笑,似乎要求抱抱,原先玩的小皮球都快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