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彩莲却拿着手中那瓶黑醋想了想,不往盆里倒,反而扬声叫:“松平,松平,给我换瓶白醋来。”
许霜降瞧着那盆混浆水,思量道,就颜色而论,黑醋加进去也不影响什么,似乎用不着白醋。
陈松平拿着一瓶白醋走到阳台,交代了一句:“你别七添八添浪费时间,霜霜在阳台上等得热。”
“就好了,就好了。”汪彩莲接过醋,正要倒下去,听到陈松平道:“等等,我拿个调羹匙接着。”
不一会儿,陈松平拿了一只白瓷匙勺出来,把汪彩莲手里的醋瓶也要过去:“你说多少,我来倒。”
他一边倒,一边对许霜降说道:“你妈做菜放调料不行,待会儿给你倒多了。”
待陈松平背转身离开,汪彩莲剜了一眼:“你爸做事就是教条,他没把持厨房前,我做什么,照样顿顿一海碗。他一学做菜,别人的手法都成了不规范,还要特地去买称量勺,我说他就是职业习惯改不了。”
许霜降不好开腔,只有弯起嘴角笑。
汪彩莲叨咕完,又把注意力放回许霜降的洗发工程上,她想得尤其周到,另取了一条毛巾,亲手衬到许霜降的衣领中:“这样衣服就不会弄湿。”
许霜降僵着脖子,等婆婆收手。今天这趟洗头,铺开的阵仗有点大,陈家父母忙前忙后。许霜降望着那搪瓷脸盆,眼一闭,就冲到盆中去了。
陈池爸爸事先的提醒非常正确,许霜降倒着脑袋浸在皂角水里,搓揉着自己的头发,待要用梳子梳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她的头发成了一坨缠不清的钢丝球。
汪彩莲在旁边瞧着许霜降用力地梳头发,帮她提了提脖子里的毛巾领:“霜霜,换盆水,再洗一遍就好点。”
毛巾兜到头上,包住了那一堆结缕头发,许霜降仰起身长长舒气。低头再一瞧,皂角水越发像混浆水了,那些棕色的皮渣点点却没见漂浮在其中,估摸都到她头发里去了。
头道水倒掉后,汪彩莲把锅里剩下的皂角水全倒进了盆中:“霜霜,这遍洗完后可以用清水洗了,皂角水很好清。”
许霜降想着这是陈池爸妈特地给她熬的皂角水,既然陈池妈妈说再洗一遍,那就再洗一遍,虽然她的腰十分酸。
没有莲蓬头自动洒水的洗头方式可真锻炼腰力。
五六分钟后,二道水倒掉,她准备接清水,问题来了。
“妈,没水了。”
汪彩莲忙过来:“我试试。咦,真没水了。松平,松平。”
接下来陈家父母可忙碌了,汪彩莲拎起电话:“我得问问松安家有没有停水,怎么这时候停水了呢?真是的。”
陈松平检查了家里几个水龙头,出去敲了隔壁家的门。
许霜降头上包着湿毛巾,一缕头发漏出来,发梢滴着皂角水,她怕弄脏地板,没敢随意走动,就待在阳台上等陈家父母的调查结果。
其实她想提醒陈家父母来着,家里的水费缴清了没?不过还没说,就听到陈池的爸爸在门口道:“隔壁也没水。”
隔壁邻居是陈家多年的老同事,走出来道:“怎么停水了?你们不说,我还不知道。”
汪彩莲才刚跟顾四丫描绘完:“你表嫂洗到一半,满头沫沫泡,就没水了。”她听到隔壁家的声音,放下电话,到门口对邻居抱怨,“你说这些人在做啥子?说停就停了,我家霜霜还在洗头呢。”
“哎呦。”邻居惊叹道。
“阿莲,我到楼下看看,出什么问题了?”陈松安皱着眉头,没参与唠嗑,急匆匆下楼。
不多时,邻居家的女主人,出出进进时汪彩莲让许霜降叫李阿姨的那位,就跟进来瞧。
“瞧嘛,我家霜霜难得洗一回头,就碰上这么一件事。”汪彩莲恼火地说道。
“哎呀呀,领子都打湿了,怎么这么巧?幸亏不是在洗澡,要是身上涂了沐浴露,停水了,那可真要命。”
许霜降只能对着李阿姨讪讪地笑。
“幸亏不是在洗澡”的感慨,经过人的嘴巴,通常转不过五道口,就能突变成“呀,在洗澡?”,然后顺当地变成“哎呀妈呀,在洗澡啊。”最后定型成“我跟你说呀,她正在洗澡。”
许霜降的事迹就有这么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