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放心,那大钉耙的铁齿随着她的走动虚晃,貌似极易勾到冬瓜。顾一惟皱眉盯着,心忖,陈池这老婆,大概从来没干过重活,没点麻溜的样子。
许霜降的感觉很敏锐,一转头,见顾一惟仍在大门外,愣怔后弯起嘴角笑道:“慢走啊。”
顾一惟收回了视线,抬脚离开。
刚走了几步,陈池从屋角背后的小路转出来,讶然招呼道:“嗨,一惟。”
“陈池,你回来了,”顾一惟解释道,“我过来还钉耙。”
陈池立定在场地上,抬手抹了把汗,寒暄道:“不用这么着急的,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回去做。”
陈池笑起来:“我也是,回来做饭。”
话音刚落,就见许霜降从里面奔出来,声音欢天喜地:“你回来了?”她定睛一瞧,顿时惊呼道,“你怎么这样了?”
陈池的灰t恤上大片的汗渍泥渍,头发上也是汗津津的,裤管卷到了高筒胶鞋上部,胳膊底下夹着两件叠起的雨衣。“有点脏哈。”陈池望向许霜降,眉眼明朗愉悦。
许霜降微微蹙眉,扫视着陈池的全身上下,傻人都能看出她挺心疼的。“给我,”她接过雨衣,“我去拿毛巾。”说着她飞快转进屋内。
“陈池,那你忙。”顾一惟告辞,临走关心道,“汪大爷的果园没事吧?”
“打落了很多柑橘,把我舅舅心疼的。”陈池叹了一声,问道,“你呢?昨天半夜我们楼上漏水,我看到你那里也点了灯。”
“我姑妈家的房子有一年没住人了,屋顶瓦片好些碎了,昨晚也漏。”
“同病相怜啊。”陈池笑道,“那你修好了吗?”
“先暂时对付着,过两天我弄些瓦铺上去。”
“陈池,给。”许霜降又奔出来,顾一惟停了话头,只见她递给陈池一条毛巾,叮嘱道,“先在外面洗把脸,再去洗澡。”
陈池笑着“哎”一声,许霜降一瞟旁边的顾一惟,微微有点不自在,她虽然在私下里对陈池日趋有了管家婆的架势,但在外人面前这么啰嗦,终究还不太好意思。
顾一惟当即告辞。他转过屋角,走了一段,忽地记起忘了问陈池需不需要他还镰刀。他妻子显然是一问三不知的,大雨过后,汪家果园需要清理,若是汪大爷要用镰刀,他得先还上。
走回几步,就听到许霜降的声音娇娇嗲嗲地说道:“我今天过得不好。”
顾一惟不由得尴尬地停了脚步。
“怎么不好了?谁让我家胖姑娘不高兴了?”陈池在笑。
“早上雨停后,睿伢子开了鸡棚,把鸡放出去了。”
这起头方式让陈池乐了。许霜降和他丈母娘的个性迥异,丈母娘对自己人是贴心贴肺地好,对外头人客客气气中暗敛着泼辣爽直。许霜降则是从里至外地文气,透出一股秀雅来。不过陈池渐渐发现,许霜降给他说事的时候,十分注重逻辑链,喜欢源源本本说透彻,这点和丈母娘对老丈人唠叨有异曲同工之效。他也像老丈人一般耐心配合:“嗯,然后呢?”
“鸡没有把鸡蛋下在鸡窝里。”
陈池的笑意更浓:“再然后呢?”
“我想给你们做饭,可是我做不了西红柿炒鸡蛋。”
“真乖。”陈池表扬道,舅舅晚一步回来,周围又没旁人,他扑了一脸的水珠,都没有擦干净,就凑过去在絮絮叨叨的许霜降脸上啄了一口,手快速在毛巾里转一下,抹去水滴,探到她额头试体温。
许霜降因为陈池没有专心听讲,瞪了他一眼,陈池见她体温正常,人也精神,半天不见,逮着他回来就迫不及待诉说,他心里极为高兴,笑吟吟道:“别担心,做饭的大厨回来了。”他的手滑到许霜降的脸颊,轻拧一下,继续侃,“晚上我就去掏鸡窝,捡到鸡蛋就交给你,让霜霜也有机会做道招牌菜。”
“不是做菜的问题。”许霜降驳道,接着嘟囔,“做不了西红柿炒鸡蛋,我就没在路边采西红柿,只好去菜地最里面采豇豆,鞋底都是泥,我就刷了鞋,一转头大黄把我的鞋衔走了,找到后发现上面有一堆鸡屎。”
“真曲折,”陈池笑不可支,“又是鸡屎?霜霜你走了什么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