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春花见女儿已办了床垫的事,她关注到其他方面:“咦,怎么保洁阿姨还不来?房东不是说她要来的吗?”
“再等等吧。”许霜降道。
谁料想,她们第三拨东西搬上去,门口那堆纸盒还在,保洁阿姨的影子都没见过。
“霜霜,我去楼下找物业问问看,阿姨哪里去了。”
“妈,我去吧。”
“我去,你把箱子放放好,免得踢脚绊手。”
过了刻把钟,宣春花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上来:“喏,师傅,就是这个床垫子。”
许霜降瞅着那男人,穿着短袖灰布工装,手里捞着一团捆麻绳,这位大概是保洁阿姨的老公。
那师傅拍拍床垫子,一口断道:“不值钱。”
许霜降并不意外,床垫子一看就已经用了很多年的样子,中间明显地凹下去了,浅青色的缝套磨成了雾白,最令人在视觉上难以忍受的是,床垫中央还有几处泛着黄边的渍痕。许霜降瞥了一眼,迅速挪开视线,只希望师傅能快点把它收了去。
不想师傅道:“这个我不要,你们还有什么要卖的吗?”
“没别的了。”宣春花当家多少年,家里的旧货一向她来处理,在这方面的经验丰富,当机立断道,“师傅,那这个床垫就送给你了。”
师傅说得真无情:“阿姨,我跟你讲实话,这种老床垫你白送给谁,谁都不要,现在收废品的都不收这种东西了,我收下来,也是要卖掉的,卖不掉,我收来做啥?”
许霜降一听急了,这么大个床垫,她和妈妈两个人搬不下去啊。这个小区虽然和之前住的地方近,但里头格局不一样,她还陌生着呢,床垫搬下去扔哪里都没概念。
宣春花见师傅坚决不肯要,热天里她懒得再来回说,直接问道:“师傅,那我们搬不动,你看,你帮我们搬下去,收多少钱?”
“哎,这个……”师傅瞧了瞧两母女,“算了,算了,你们都是女人,叫你们自己搬肯定不行,就给个十块钱吧,我给你们拿下去扔掉。”
“好,好。”宣春花立即掏出钱包。
“妈,我来付。”许霜降也要拿钱包。
“我来。”宣春花一拍许霜降的手背,强硬地说道,动作很快地从钱包中抽出了十块钱。
“你女儿孝顺啊,不要老妈付钱。”师傅开玩笑道。
许霜降不作声,无奈地笑了笑,孝顺?她要是真孝顺,还能要亲妈在这种暑天里来给她卖苦力?
“师傅,门口那堆纸盒……”宣春花追问道。
“算了算了,我给你们拿下去吧。”师傅挥挥手道,“楼道里的垃圾是我老婆负责清理的,但她每天早晨来做一次,平时是不管的。要管也没法管,你想想,楼层这么多,打扫一遍不是大半天要去了,还要管下面的垃圾房,不可能时时刻刻来给你们扫楼道的。工资就这么多,不能做死呀,是这个道理吧。”
“对对对,师傅,麻烦你了啊,上一家刚搬走,清洁也不做,我们也没办法。”
“没办法,这种人太多了,就是顺手拿到楼下去的事,有些人就不愿意做,老是贪省力放在楼道里,自己踢到了或者臭到了,反过来还要投诉我老婆扫得不及时,说我老婆没把工作做好。跟他们没的搞头,说不过他们。”师傅抱怨着,越扯越远。
宣春花陪着笑脸附和。
隔壁一户人家的防盗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在楼道里张望几下,循声朝他们这个方向望来,看着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不一会儿,她闭门缩了进去。
床垫搬走后,许霜降大松了一口气。
她将门窗大开,热空气毫无遮拦地涌进来,屋内烫乎乎地,她汗水淋漓,却觉得比闷着好,至少她心理上略感安慰,好像这样才能使屋内的空气最大限度地对换到屋外去。
上一任住客眼见着前脚走,她这下一任就要接手住,令她心理上十分排斥。
还有两样,她急着清理掉,不然浑身不舒服。
一是空调的空气过滤网,二是房东家的旧窗帘。
许霜降想到就做,布了凳子,攀上去拔了空调电源。清洗空气过滤网这活,在家通常由她爸爸做,许霜降也曾给爸爸扶着凳子,此时依葫芦画瓢,竟然被她顺利取下了空气过滤网。一瞧,真是不负她这番洁癖发作,只见细密网眼里糊了一层干灰。这是积年的尘垢啊,许霜降又庆幸又膈应,摒着鼻子拿到水龙头下来回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