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匆忙奔进盥洗室,先对着镜子作了一字口型,方微微舒气,牙缝光洁亮白,然而,她随即注意到了一件很糟的事情,立时窘得无地自容。她早上出门没化妆,只涂了润唇膏,那会子想着吃完包子再补妆,这下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素淡得丑死了。
没上唇彩的嘴唇有点灰白,吃完包子后更是油光光。出门前陆晴在脸上马马虎虎抹过一层润肤霜,经路上风一吹,此刻感觉皮肤是板结板结的,绝对是一副灰蓬蓬的村姑模样。她急急打开了化妆包,涂抹一处,就给自己恼恨地挑一处的刺。
这事真是糗,素颜大啖肉包,被人看了个正着。
许霜降起床头一件事,先给陈池打电话。
“你到了吗?”
“到了。”陈池听着许霜降浓重的鼻音,逗道,“刚醒?还在床上辗转反侧?”
“辗转反侧过了,现在终于坐起来了。”许霜降歪着头,手指梳着头发,憨笑,听着陈池清晰的说话语调,当即心疼地嘟囔,“你今天还要上班啊,能不能不上了,在家里睡觉?”
陈池笑将起来:“我自己知道,待会儿事情处理得快,就早点回家睡觉。倒是你,现在一个人在别人的地盘,一定要多注意。”他一说就觉得条条都非得再吩咐一遍,“出入要多个心,开门前看看身后有没有人尾随,不要贪图新鲜空气经常开窗,一则不安全,你的房间在两楼,别人很容易爬上来,二则冷空气进来人要受冻,你没在北方长期待过,不知道北方外面的冷到底有多冷,不要以为出了太阳就没事。”
“池蝈蝈,你说完了吗?我还要刷牙洗脸呢。”许霜降皱起脸嗔。
“没,你先捂在被子里再听我说两句。”陈池笑令道,继续交代,“和公司里的人好好相处,人在外面,说话不要急,能让则让,不能让也先让,你一个小女人,不要和别人争。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利,随时随地打电话给我。对了,不要经常把钱包拿在手上,下班了不要嫌待在酒店无聊,别想着去周边兜一兜,就待在房间里。每天晚上要给我打电话。”
“霜霜,怎么不说话?”陈池讶道。
“都给你说走了,我就只有听的份了,”许霜降开起了玩笑,俏声自夸道,“我懂事吗?”
陈池一怔,旋即失笑,呼了一口气,声调不由更轻柔了:“开心成这样了?”
许霜降确实很开心。
她挂断电话,跳下床拉开那厚重的红丝绒窗帘,窗外的景致并不美。看出去只有灰水泥马路,和路边院墙里搭的小屋平顶,路上都还没什么人走动,晨雾白茫茫地,见不到丝毫绿色。有一处屋角堆放了木头段和砖块,罅隙中竟覆上了一层白霜。
许霜降盯着那一处,在霜和雪之间研判了很久,自己忍不住弯起了嘴巴。
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甚至站在窗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样的早晨在她的感觉里是多么新鲜,虽然触目是略显沉闷的土灰色,静躺在霜雾笼罩下,但看上去多么安静、开阔、大气,一切好似等着太阳出来,便会敞亮。
这是她回国之后第一次独自离家几千里,环境是陌生的,陈池说的每一条她都懂,也记在心里,但她其实并不惧,内心里做足了准备要接受锻炼,开创更宽广的未来,她实在欢欣鼓舞。
许霜降早就给自己安排得好好的,每天早上都要喝两大碗小米粥,回去显摆给陈池听。
总经理助理是个很爽快的人,轮到他给许霜降讲公司变革和战略发展时,他将几本公司的宣传册递给许霜降:“最前面两页都有。”
许霜降笑出来。
“就那么回事。”徐翀耸耸肩道,说得倒都是实际的事儿,“你回去后一开始没有办公场地,所以有些办公费用,比如打电话、打印文件、发传真之类的,都要自己来安排。每一笔可能都挺小的,发票也拿不到,日积月累挺头疼的,你最好跟人事财务沟通好,不然为报销扯皮,烦得很。”
“谢谢你。”许霜降笑得愈加诚恳,“你不说,我一开始还真想不到。”
“嗨,这有什么,咱当年也算隔一片海一起读过书。”徐翀往椅背上一靠,好奇问道,“我看你简历上写的,之前做培训,现在不做了?”
许霜降老实道:“做着呢,我看你们这个工作,也不敢当全职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