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连忙笑笑回应,转身坐正,看见自己的聊天对话框,下意识地就哗哗关掉。
其实她不用这样,她和卞芸曼用的都是自己的手提电脑,用中文聊天吐槽,安妮是印尼姑娘,根本不认识中文。
关到陈池的对话框时,那里停着两行字。
“霜降,吃过晚饭了吗?”
“现在很忙吗?”
许霜降见他还在线,快速键入:“还行,我下了。”
她退下线,关掉所有窗口界面,屏幕上只剩密密麻麻的文字报告。
安妮正好走到她旁边。
许霜降一瞧,安妮头发上有些湿,忙问道:“外面下雨了?”
“是。”安妮绽开一个笑容,“许,对不起,我迟到了。”
安妮个子瘦瘦小小,笑起来很友好,许霜降即便有气,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她摇摇头,建议道:“我们最好换个座位。”
安妮站在许霜降身边,老站着说话会影响到邻座的人。她笑笑点头,先走开去寻清静的角落。
许霜降飞快地收资料,拿背包,捧起电脑跟过去。半路上,卞芸曼朝她挤挤眼,投过来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饱含感慨唏嘘。
许霜降无奈地牵牵嘴角,她可以开工熬了。
但是现实忒残忍。
“对不起,许。这些天我很忙,只做了一点点。”安妮歉意地拿出一个U盘。
许霜降不出声地打开,鼠标条上下一滚动,自己盯着屏幕先静了两秒,才回过头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许,我现在就查资料,把表格填完整,你先做PPT文稿吧。”
如果安妮是一个男生,甭管多高壮,许霜降能立即翻脸、拂袖走人。可惜安妮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许霜降的熊熊心火不能朝一个女生喷过去。
安妮说得多轻巧,三个星期的作业准备时间,她指望在最后一刻查资料填表格。许霜降看过了,安妮负责的表格中,大部分的栏目都是空着的,填上的全是显而易见的粗浅数据,就比方说,一件事分几个步骤,她把一二三四的步骤数标上了,计划、准备、执行、验收这样人尽皆知的步骤名称写上了,后面的细节全是空白。
许霜降在周一考完一科后,及时抓到安妮和她谈了一次,谈下来感觉不妙,该收尾的时候,安妮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她听说安妮最近忙于打工,两人协商后,她体谅地把安妮的一些工作接过来做。许霜降几乎撰写了报告的整体框架,只让安妮填一些不影响整体走向的零散表格,附带必要的文字说明。可这些表格有填和没填一样,文字说明就只有一两行泛泛介绍,或者压根就没有。
安妮还让她做PPT文稿,报告内容都没有完整,能做PPT吗?
许霜降的心急得要烧起来,勉强压制着把演示文稿的粗框架搭好。
半个小时后,她侧头问道:“安妮,完成多少了?”
安妮谦笑地摇摇头。
许霜降直白地说道:“安妮,电脑室十点关门,我们这样来不及。你看过我的内容吗?”
“对不起,没看完。”安妮又是歉然一笑。
许霜降连一丝火气都没有了。她了然点头:“这样,我再给你一份最新的,这几天我添了一些内容进去,你今天晚上拿回去看,熟悉一下。我回去把你的表格做出来,以前我查过一些资料,希望能凑完整。我会把PPT做完,但是恐怕时间不多,而且你不够熟悉我的内容,为了减少演示时出错,我不准备给PPT任何动画效果,所有的文字都将从报告中摘抄截取。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准时会面,我给你最终的报告和PPT文稿,你告诉我你要讲哪些方面,我们至少要模拟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好。”安妮连连点头,满脸放心。
许霜降站在教学楼外面,雨哗哗地下。她抬起头,青白的路灯洒下的光圈中,雨丝被映照出来,密集地斜着打下,折射出一小截一小截纷乱的水光,未至地面,就隐没在半昏不暗的浅墨夜色中。
夜色融成一片,挑目愈远,墨色越沉越厚重,在不停歇的雨点声中,稳稳地覆压着大地。
只有几盏路灯蜿蜒着通向远处。
“雨大了。”安妮抱怨着,把她头上的风帽抬起来,“许,明天见。”
“明天见。”许霜降解下背包,脱下外套,弯腰把电脑拿出来,用外套严严实实包住,这才重新放入背包中,走向停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