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_作者:土星喵呜(841)

2018-02-11 土星喵呜

  乌黝黝的头发垂落下来,完全挡住了她的脸。只剩一双柔白的手腕,握着牛角梳,不急不缓地在湿润的发丝里穿过。没擦干的水滴落了两颗在她的薄睡裙上,晕染出两大滴。牛角梳梳到发梢处,又洒了三四点水到地板上。

  陈池默不作声地瞧着。这一向,只要他们到丈母娘家,许霜降进了自己屋,私下里就不怎么说话,陈池也惯了。

  “用吹风机吧。”

  “不用。”

  “霜霜,白天忙什么呢?要回来怎么不早点回来,晚上过来黑灯瞎火的,不方便。”

  “……嗯。”

  陈池默了默,没等到许霜降更多的回答。他瞧着瞧着,开口问道:“这几天……在家里怎么样?”

  “还好。”许霜降继续坐在凳上,饬弄她的头发。

  陈池敛下眸,半晌道:“我把皮夹落在车里了,下去拿。”

  “嗯。”回答的语气仍是平淡,哪像以前,许霜降若是听到陈池遗落了什么,比他还急,早就蹦起来了。

  陈池瞅了瞅她,开门出去。楼梯的感应灯照在他沉肃的眉目嘴角,让他看起来少有的冷峻。快速的脚步声一路向下,卷起一股焦躁之意。陈池哗地拉开车门,摸黑静静坐了一会儿,打开了行车记录仪。

  自丈人家楼下驶出的那辆车,黑色,速度很稳,看不清里面的人,车牌号码处一片亮白的反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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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0章 帐钩里的余音

  陈池回屋时,许霜降已经上床了,下了帐纱。他的推门声脚步声都没有惊动她抬起颈子望一眼。

  丈母娘持家有方,早早就给女儿闺房里的床挂上帐子。浅绿透明的床纱看进去影影绰绰。

  床上拢了两个薄被窝,许霜降睡在里侧,面向床内躬身躺着,头发铺在枕上,尾梢轻卷,比陈池看惯了多年的直发更松散蓬密,一下子似乎少了一点清纯,多了几分妩艳。

  陈池站在灯下凝望着被窝卷,感觉有些陌生。他也说不清是喜欢直发还是卷发。良久,他摸摸索索解扣脱衣。

  屋中静默,只余衣角拂过的窸窸窣窣,她始终沉沉安睡,没有扭转身醒来,问一声他,皮夹有没有找到,或者花展有没有趣事。陈池其实略微生惑,他上楼下楼,并没有花去多长时间,她怎地沾枕就睡着。

  老早以前,她总是等门的,揪着他说呀说。

  现在她不等他,只忠于她自己的生物钟。无论在他们那个家,还是丈母娘家,许霜降都态度鲜明。

  陈池撩开床帐,坐到床口,人却没有钻进去,只是回头望向里面的人。她阖着眼,呼吸匀净,陈池注视了许久,都没有观察到她眼睫毛的微颤。

  灯下纱帐,只见半边羊脂玉般侧颜,柔静细腻,却无声。

  自他们吵后,只有在丈母娘家她的闺房,他们才有一周一次同床眠,但便是这般情形。先是他生气,后是她生病,再然后就约定俗成了。

  陈池转回头,双手撑在床沿,薄纱帐恼人地搭着他两侧,拂得手臂微微麻痒。他抿紧嘴唇,眸光落在前方地板上。半晌,他又扭头望了许霜降一眼,站了起来。这动作他并没有刻意放轻,甚至他走到桌边拉开许霜降的背包拉链时,也没有刻意放轻。

  床帐里,拱起的被窝儿纹丝不动。

  陈池伸手到包中探两下,里头有个塑料袋,一件件衣物团得很整齐,他与她多年生活,一眼瞥过去,就知道这些是许霜降对于脏衣服的处理方式。陈池抿紧唇角,从上拨到下,翻到她穿过的内衣时,滞了滞,嚯地扭转脸盯向床。

  帐纱隐隐,里面的人掩不住曲线玲珑。

  陈池静望片刻,指尖半僵,继续翻动,其他尽是些小零物件儿,水瓶、风油精、面巾纸、多功能指甲钳、防晒霜……还有一个已用过的旅行洗漱小套装。从小侧袋里,陈池捻起了一张票根,苏州拙政园。

  许霜降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从睡梦中醒来,只看到一双眼,就在她的鼻梁上方,犹如暗夜里唯有的两颗星。

  温热的鼻息源源不绝地袭上脸庞。

  许霜降遇事之初,脑子总是不够活跃,她半开了眼睑,揪着一个已然不重要的问题反复在心里琢磨,陈池此刻和她貌似同盖了一层薄被,莫非她睡前没有把被角压在身下压踏实,怎地轻易就被他扯走了一些。

  五月末的夜,微暖微凉,总会让人松懈了被窝卷,再不像冬日里那样裹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