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匀明正在和乌羊低语,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乌建齐试图挽回自己在傅匀明心中的形象,提了提嗓音, 强笑道:“傅总, 是这样的, 您可能有些误会,我和羊羊之间——”
傅匀明嗓音低沉悦耳, 笑着打断:“不是不认识?”
乌建齐一个激灵,连忙摇头, 赔笑道:“不是,当然不是, 羊羊可是我亲生儿子, 刚才我只是没看清楚, 眼花、眼花了!——羊羊,不好意思啊,爸爸刚才没认出你来!”
乌羊嘲讽地嗤笑一声,没理他。
他知道乌建齐会变脸,两人怎么说也相处了二十多年,乌羊对乌建齐的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和见风使舵再了解不过。
每看一次,都觉得被污染了眼睛。
他不想听傅匀明跟乌建齐两个人接下来笑呵呵地互相客套,就算心知傅匀明可能只是表面应付,他也会觉得烦。
于是他兀自加快了脚步。
见他要走,傅匀明却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身边,道:“走这么快做什么?”
乌羊冷不丁踉跄后退一步,不满道:“诶,你拉着我又干什么?”
一阵风吹过来,将乌羊的假发吹得有些乱。
傅匀明比乌羊高了足足十五公分,乌羊有些纤瘦,傅匀明则非常高大,两人有着相当大的体型差。
见乌羊眼睛瞪得老大,男人笑了,抬起手来,替乌羊挡住了那些风。
他慢条斯理理了理乌羊凌乱的发丝,问:“你怎么说?”
乌羊眯起了眼。
傅匀明笑道:“你听到他说的了?”
乌建齐张了张嘴,傻傻地指了指自己,满头问号。
乌羊却简直要被惊笑了,不是,这大叔实在太奇葩也太损了吧!
乌羊虽然讨厌乌建齐,可他以为正常人到了这地步应该不会再非要把那层纸给捅破才对。
这也是他不想听下去的原因,因为接下来两人之间会发生的对话,势必是一场客套。
偏偏这大叔不走寻常路,非要来问他“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他的嘴里可说不出什么好话——
想到这里,乌羊对上男人那双随意笑着的眼,却突然卡壳。
男人慢慢撩着他的发丝,目光流转间,夹杂着一丝戏谑。
乌羊愣了愣,忽然冷静了下来。
等等。
他差点忘了。
这大叔根本不是正常人。
而他自己……好像也不是正常人啊?
他盯着傅匀明。
两人对视着,片刻之后,乌羊高高挑起了眉梢。
——对啊,他们俩可都不是正常人啊,为什么非要按正常人的路子来?
这么一想,乌羊终于懂了傅匀明的意思,也终于卸下了全身的防备。
他意味深长地“哦”一声。
傅匀明笑意也更深,他耐心地理着乌羊的假发,等待着他的回答。
乌羊转头看向乌建齐,这个从出生起就几乎没管过他,甚至恨不得与他撇干净关系的,所谓的亲生父亲。
乌建齐僵硬地,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求乌羊千万别在这种时候再浇火。
可这世上哪有任由你伤害别人,却不允许别人报复你的道理呢,对不对?
乌羊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不知道诶,他不认识我,我好像也不认识他吧?”
乌建齐原地碎裂了。
傅匀明登时笑眯起了眼。
乌羊还故意挽住了傅匀明的手臂,道:“大叔,这个人好奇怪啊,别理他了,我们赶紧走吧。”
傅匀明笑得肩膀微颤,还在那儒雅地说:“这位先生姓乌,和你同姓,下次见到了,记得喊一声乌叔叔。”
这句话一出,乌建齐裂得更加破碎,他站在原地颤抖地张了张嘴,一脸不敢置信。
傅匀明说得一本正经,乌羊也跟着他唱戏,小下巴一扬一扬的:“哦,原来如此,‘乌叔叔’,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还真是有缘分啊。”
“不过认错儿子就过分了吧,我和他长得像吗?”
傅匀明摇摇头,笑眯眯地顺着他:“不像。”
乌羊夸张道:“就是说啊,我和他根本一点都不像,他怎么会认错人的啊,好奇怪哦!”
傅匀明忍不住了。
他大笑着,逗猫似的挠了挠乌羊的下巴,说了句:“你真可爱。”
两人渐行渐远,彻底把乌建齐甩在了身后,乌建齐自然也再没脸跟上去。
如果这一刻地上有沙子,他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