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诚错开眼,盯着小区那条碎了几块石板的小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事说事。”
那女的面对粗暴对待,脸上却波澜不惊:“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没空!”肖诚声音不大,却显得压抑得很。
那女的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楚珈文,似是跟楚珈文商量,能不能劝劝肖诚。
楚珈文不太领情,原地站着不动,伸手挽住肖诚手臂。
肖诚伸出另一只手将人揽住,怀里忽地一软,让他心安。他深呼吸,鼻息喷在楚珈文头顶,“我先送你。”
楚珈文又伸手按了按他肩膀安抚:“没几步路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肖诚看她固执眼神,便不再争辩,点了点头。他松开手,旁若无人目送着她走到她住的楼门口,看人进了楼。
半晌,身边的女人动了动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闷闷响了一声。肖诚置若罔闻,眼神却渐渐失了焦。
“肖诚!”身边的人显然失去了耐心,她直接道,“我想见见孩子。”
肖诚没搭理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啪的一声打着火机,用另一只手挡住火苗,眯眼抽着。
“怎么说,我也是他妈。当妈的来看看自己儿子,天经地义。”那女的伸手按住起伏的胸口,声音透出一丝哽咽,又被刻意压下,“这么多年,我想儿子想得都快疯了。”
周遭黯淡,昏黄路灯在石板地上描画出颀长又模糊的阴影。肖诚一口一口抽闷烟,没有一丝回应的意思。
“肖诚,”那女的急了,“你他妈聋了么?”
肖诚把烟在手指尖用力一攥,几颗火星坠在鞋上。他捏着揉成一团的那根烟,扭头就走。
高跟鞋咚咚响了几声,那女的不管不顾追上去,拽住肖诚胳膊。“你说话!”
肖诚站住,面无表情把两只手举过头顶,示意对方把手放下。
那女的终于示弱,“我看一眼就走。”
“你是为了孩子么?你就是为了让你自己好受点。”肖诚厉声道,“你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别再折腾我们家了,也别再伤那孩子。”这个自私的女人让他一点聊天的欲望都没有,肖诚摇头大步离开,“这么些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女的望着肖诚背影,并没有再纠缠,只是眼眶渐渐湿润,像是说给肖诚,也像是说给自己:“好受点?对。被你这么一通挤兑,我好受多了。”
她一个人低头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默默走出小区。外面一辆车没熄火等着,那女的走到车前,已经完全恢复状态,打开车门的一瞬,她又朝那小区疑惑望了一眼,似是顿悟,口中喃喃:“没想到是她。楚珈文?”
楚珈文站在阳台上,看着肖诚跟那女的分开,才回到房间打开灯。
一晚上心不在焉,到了临睡时,楚珈文还是忍不住拨通了肖诚电话。那头喘息均匀且重,楚珈文问:“你在哪儿?”
耳边又一阵轻微风动,间或有鞋底和地面之间的粗糙摩擦,那人随着呼吸极有规律一字一顿说:“在跑步。”
“跑步?”
“嗯。”那头不再说话,只有踏实的呼吸。
楚珈文握着手机,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呼吸声,想象着那人起伏的胸膛,厚实,有力,带着一目了然的阳刚。
那头脚步声停住,肖诚稍稍调整呼吸说:“刚才那个,是肖扬他妈。”
楚珈文用了一晚上对那两人关系进行猜测,这个答案不算离谱。她平静“嗯”了一声,肖诚却止住了声音。
仿佛有一群人从肖诚身边经过,吵闹声由近及远,终于归于平静。肖诚这才又说:“她跟我,跟我们家,都不再有任何关系。”
才刚经历过不欢而散,肖诚言语里仍带着气,这句话明显是个结束句,代表对那个女人他不愿多谈。
楚珈文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人人都有秘密,有时候那些秘密并没有多金贵或者多不堪,只是守着秘密的人,不愿意揭开伤疤,在人前再疼一次罢了。她是这样,肖诚也是。
肖诚对于她的适可而止表示感激,岔开话题笑问:“怎么?因为这事,睡不着觉了?”
楚珈文轻声辩解:“不是。”
“那就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