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签个字,后续的事我会妥善解决。”
孟居翻也不翻,直接拔开笔帽,在文件纸末页写下自己的名字。
孟总收回纸张,对着工工整整的“孟居”两字,情绪不分明地摇了摇头:“我说过的话果然都是耳旁风。”
生在巨贾家庭中,孟居免不了被教育与人打交道时需多加警惕,尤其是签署的每一份文件,所以在看商业合同时会百般谨慎。
但在孟总这里不需要。
他说会妥善解决,就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哪怕是父子意见相悖,也是直来直去的明言告知,绝不屑于背后使刀的末九流。
孟居不甚在意地哼了声:“有什么好确认的。我拥有的一切都源于你,上次吵架的时候你说过。”
也许是嗓子还没好全,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消极。孟父担心儿子的喉炎刚好一点又受刺激,冷着嗓音开口:“别愁眉苦脸的,这点儿违约金我还赔得起。”
孟居掀起的眼尾染着几分青年人的不羁:“反正这份工作你也不喜欢,等同于花钱买我消停。”
“句句带刺,不过是在呈口舌之快。”男人被顶撞得烦了,脸上的神情凛厉了些,“孟居,不要以为有老爷子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你最好给我掌握分寸。”
“反正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乱来……”孟居的话被一阵手机震动声打断,便识相地闭上嘴巴,等着父亲接电话。
“恩,知道了,等我过去处理。”孟总听通话另一端的秘书简单说了几句后挂断,抬手指了指儿子,算作无声警告,随后拎上文件册离开。
听白姨说他最近的工作都很忙,孟居见怪不怪,趁着书房没人,在里面寻找起自己的照片书。
宽敞的桌案被收拾地很整齐,一眼就可以观览全景,并没有他要的东西,青年只好仔细翻找。
孟居顺势坐进转椅里,低头间被抽屉里一本白色精装的书吸引了注意力。
其内容有关同性爱情,书籍扉页的小字上写着这样一句话:无论哪种性向都值得被尊重。
它虽然看上去是全新的,没有被翻过几页,但这种书还是不太可能出现在爸的书房里。
孟居蹙眉片刻,脑中万般复杂无头绪,于是拎着这本书下楼去找母亲。
孟夫人正坐在客厅里插花,手拿工具对着水晶质地的长颈瓶认真修剪。
“妈。”青年一边快步迈下台阶,一边朗声唤人。
夫人微笑着抬起头:“你刚能发出一点声音,别扯着嗓子喊。”
孟居没听进去别的话,一屁股坐进沙发,举起书开门见山地问:“这是您的吗?”
“不是。”孟母缓缓地瞥来一眼,补充着说:“你在哪里拿的就是谁的,上次心理医生推荐给他看。”
轻缓的一句话带给孟居十足的错愕:“是爸的那个朋友?他自己去谈话了?”
问话间,一朵修剪好的百合花被孟夫人插进瓶中,清丽的颜色搭配着尤加利叶和满天星,温柔又雅致。
“恩,每次回来都板着一张脸。”
孟居轻呵一声,开口带着浅淡的挖苦意味:“也是,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会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孟母闻言,手下的动作忽然停住,抬起温婉的双目看向身边的儿子,语气倏然严肃:“你觉得他想要的答案是证明你有问题?”
“我没有那样说,但他确实固执得过分。”孟居漫不经心地把玩起那本书的封面边角。
“就像他可以选择在其他事情上温和纵容些,却不会为冲动之下拘禁我的事情而道歉。即便他知道了同性之间可以有爱情,也绝不可能轻易给予理解与认同。这就是他身为大家长所谓的威严。”
孟夫人耐心地听完儿子的话,常挂唇边的笑容也变得有些无力。
“既然你把他分析得这样透彻,何必还来问我呢?”
忽然变化的语气让孟居愣了愣,他连忙抬眸去观察母亲的神色,“您这是……不高兴了吗?”
“小居,你们父子俩可以互不相让,在硬碰硬方面谁也不会输给谁,这一点我已经看见了,但在那之后呢?”
孟居不太理解,只安静地坐着。
孟夫人叹息着放下工具,转头正对着身边人:“你没有说错,他有些时候的确死板固执,即便是我也感觉得到。可公堂之上才需要细数罪状,亲情遭讨伐,只会越来越冷淡。把彼此伤害的账算得那么清楚干什么,给你们的和解增添难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