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不能退，如果退了，反而百口莫辩，只能任唐悠把罪名压在自己身上。
他必须想出办法，来应对最糟糕的情况。
录音笔的按键被按下，里面传来了聂思则熟悉的声音。
“……67号病人就是他……”
“……聂思则跟我在一起，你们尽量不要跟他接触……”
那一句句的话语如同刀尖般刻在聂思则的心口上，让他疼得眼前一片泛白。他的下颌收紧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会崩裂，说出不该说的残忍话语。
他缓缓地扭过头，看向宋安，眼中是被背叛的痛楚和凄厉。
唐悠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我们的宋医生可是一早就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主动充当内奸潜伏在您的身边，为医院和警察提供线索，就等着人一到好把您抓起来。”
“他可是惯会演戏的，您看不出来也很正常。但是现在，想必您已经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可别继续上当受骗了。”
聂思则动了动喉结，好半晌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要欺骗他？为什么要跟别人站在一起对付他？！
滔天的怒火几乎将他淹没，让他恨不得……恨不得……
明明大脑一阵眩晕，嗡嗡地发出刺痛的警报声，可聂思则内心深处隐藏的暴戾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蒙住，怎么也无法对宋安燃起杀意。
他甚至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宋安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失望？
他不想这样的，如果可以，他只想就这么虚伪地演下去，和宋安当一辈子的恋人、爱人、伴侣。
“所以，你让我怎么办？”
宋安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眼睛里透出脆弱的无力，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下去，单薄地靠在墙壁上，如同秋风中快要掉落的树叶。
聂思则一下子就心疼，脚步一动就想要上前，却被宋安冷声拒绝。
“别过来！你让我把话说完！”
“我确实隐瞒了你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危险的病人来对待，想要尽可能地控制住你。”
“可是后来我变了，我……我不想伤害你，但也不希望你伤害别人。我只能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每天忐忑不安地跟你一起，陪着你、看着你，觉得这样就挺好。”
“我知道你怨恨我欺骗你，对于这点我不做任何辩解。但我也同样不会觉得心虚，因为我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
说完这些，宋安的眼中似有泪光，他不再去看聂思则，而是沉默地低下头，将腰间的枪拿出来放在地上，一脚踢回了聂思则的面前，如同等待审判放弃了抵抗。
聂思则的心几乎都碎了，在他对宋安一见钟情的时候，宋安也默默地喜欢上了他。
可宋安清楚他们是对立的身份，除了你死我活，根本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在这几日里，青年不知道该是如何的煎熬纠结，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如同献祭的羔羊般，将自己摆放在了祭台上。
他觉得自己受苦，可比起宋安，被蒙在鼓里的他反而更加幸福。
不需要操心身份的对立，只需要享受爱情的美好就可以了。
聂思则捡起了枪，缓缓握住了枪柄。
唐悠站在他背后悠然地笑着，对着宋安比了个“啪”的手势，然后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挺欣赏宋安的，但一山容不下二虎，他们两人说到底还是竞争关系，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拜拜了，宋安~
然而一声枪响过后，唐悠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就在心脏的部位，精准地绽放出一个黑洞般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唐悠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被背叛的聂思则应该狂性大发地杀死宋安，可为什么枪口瞄准的人却是自己？
他不甘地瞪大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最终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到死都带着疑惑，难以闭上那双震惊的眼睛。
聂思则杀死了唐悠，慢慢走到宋安身边，单膝跪下，将枪放进了他的手中，如同赎罪般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膝盖上。
“你用生命来保护我，我也把我的命交给你。宋安，审判我吧……”
宋安闭了闭眼睛，伸出手，却没有去拿枪，而是轻轻地放在了聂思则的头顶上。
那只手没有聂思则那样宽厚火热，却温润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