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明年的皮特洛艺术大奖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说的准备,其实指的是参赛资格。
像这样的大型国际赛事,每年都有很多人报名。为了提高筛选的效率,每位创作者报名的时候都要附上个人自传,其中须得包括参赛和展览经历,如果这方面不够格,很可能连入选的资格没有。
苏闻禹之前的主业是插画,并没有一门心思往纯艺术绘画这方面发展,得奖经历不多,展出机会更少,所以他实话实说道:“不一定能去,我现在的履历还不太够看。”
他目前的打算是先找途径多参加画展,申请进入协会,赛事则从小到大,一步步慢慢积累名气结识人脉,明年若是真的被刷下来,那就后年再去。
阎百岁闻言却摇了摇头,他神秘地一笑,说:“要是你信得过我,我倒是知道有个比赛,知名度没那么高,所以履历要求也相对放宽,但从去年那届出了个一举成名的鬼才以后,含金量倒是直线上升了。”
“最重要的是,评选速度够快,而且只要是五年内的作品,都可以参赛。你现在报名,大概一个月内结果就出来了,只要入围就能参展,如果最后能拿首奖,那当然更好。怎么样,有兴趣吗?”
苏闻禹听得心口直跳,这个比赛简直太及时了,要是真能一举入围,手上无疑就等于多了个筹码,更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老师,那您有具体的官网地址吗?我想把报名简章仔细研读一遍。”
*
霍城今晚的正餐又是草草了事。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正儿八经地用餐,吃得很少,时间也不规律,不过奇怪的是,胃的状况倒还算好,反而是头一直间歇性地疼。
那中疼痛很古怪,好像是大脑里面有什么东西就快要掀开了,极力想克制却又克制不住,于是逐渐像针扎一样发出尖锐的刺痛。
刺痛过后,各中陌生又诡谲的画面开始在脑海中闪烁,但却零星而散乱,根本拼凑不出完整的情节。
啪
文件掉落在地上,霍城抿唇,揉了揉隐隐跳动的额角,没有去捡。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睡一觉就能好。
他这样想着,就这样做了,在吃了褪黑素躺上床之后,长时间连轴转的疲惫也确实让他迅速入眠。
可是这一觉,却睡得比往日都要糟糕。
霍城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很早很早以前。
他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伏在床头哭泣,一边抚摸着自己烧得滚烫的额头,一边给父亲打电话。
“你快回来,阿城又病了,病得好厉害。”
她哭得很认真,眼泪一串又一串滚落下来,一看就是个心疼儿子的好母亲。
可是她却把药全部都藏起来,警告家庭医生不许给他诊治,在零下五度的天气窗门大开,并关掉室内所有的暖气。
“阿城,妈妈也不想让你生病的,可是爸爸总不回来啊,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凄凄切切的声音逐渐飘远,和混乱的意识交织在一起,最后全部幻化成一次又一次巨大的震颤,像钟锤狠狠撞击过大脑,引发一片奇怪的晃动。
模模糊糊间,霍城听到小鸟凄厉的鸣叫,然后,一个略带迟疑甚至含着一丝微妙同情的声音缓缓响起。
“少爷,这是您上次药物过敏和这次食物中毒的调查报告,请您过目。”
接踵而至的是尖利的哭声,带着割裂嗓子的痛楚,像吞进破碎的瓷片,持续不断,好像没有尽头。
“妈妈很爱你,但是妈妈太爱爸爸了。”
一回头,那张温婉漂亮的面孔不知何时早已变得狰狞。
原来爱就是让人面目扭曲的东西。
房门“砰”地一声被风吹闭。
霍城骤然惊醒。
撑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攥成拳,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声,那些早就已经尘封的回忆再次回笼,像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让他再也没有一丝睡意。
他想起来了。
全部。
嗓子又开始微微发痒,大脑充满了硬生生被塞进东西的不适感,剧烈的胀痛逐渐消散过后,霍城沉默地起身,走出卧室。
他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走在空荡荡的过风长廊里却察觉不到冷,只是明明不冷,却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微微颤抖。
现在要去哪里?
霍城站在原地,罕见地满脸茫然。
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调转方向,去了三楼的画室,开关一开,宽敞的房间霎时灯火通明。
霍城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苏闻禹走的那一天。当时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在家,便只匆匆扫了一眼,今天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空了许多,有很多设备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