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白大褂,看起来非常耐心,微微弓着身子,指着片子跟老太太说话。
那老太太似乎不太好交流,连哭带闹,一扬手差点打掉了纪尧手里的片子。
纪尧没说什么,也没不耐烦,他弯下腰拾起东西,接着轻声细语地跟她讲病情。
蒋衡靠在诊疗室对面的墙边,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发现纪尧其实已经长大了这种变化在他穿制服的时候格外明显,好像他已经明显脱离了学生的稚气,真正变成了一个能担当责任的大人。
办公室门没关严,蒋衡站得太近,还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他无意窥探旁人的隐私,于是走远了一点,去一楼大厅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瓶咖啡。
等他再回来时,那群病人已经不在了,纪尧下了门诊班,正向外面的导诊员询问蒋衡的去向。
蒋衡握着咖啡,从后面喊了他一声。
“空腹还敢喝咖啡?”纪尧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没开封的咖啡抽走,说道:“没收了。”
蒋衡轻轻啧了一声,笑道:“纪医生,这可有监控在拍。”
“我在为你的身体健康负责,拍就拍吧。”纪尧说:“片子呢,拿来给我。”
蒋衡把手里那一沓血检结果和造影片子交给纪尧,纪尧上下翻了翻,问道:“怎么只做了造影,胃镜结果呢?”
“我一个人,人家不让做。”蒋衡说。
无痛胃镜要全麻,医院规定患者身边必须有人陪同,纪尧微微皱了皱眉,把手里的检查单拢成一沓,说道:“走,我陪你去。”
第42章 “是你自己要的。”
现在临近中午下班,不过好在内镜室的值班医生跟纪尧很熟,于是还是拉上帘子给蒋衡做了检查。
在蒋衡进去做检查的时候,纪尧就坐在休息区看他那一沓检查单。
从检查结果来看,蒋衡对自己的身体还算重视,只是免疫力确实有点低,大约是工作太忙的缘故。纪尧随手抽出胸前口袋里的签字笔,在白细胞数值那一栏下划了个横线,准备之后跟蒋衡说两句。
造影结果还算正常,纪尧挨张检查单翻了一遍,把几个或高或低的数值挨个圈起来,一起写在了造影检查单的背面。
做完这一切,他医生的职业病隐隐作祟,于是又忍不住把手里那堆单子分门别类地分成好几种,把缴费单挨张抽出来,单独放好了,拢成整整齐齐的一小沓攥在手里。
过了半小时左右,内镜室的房门从里打开,值班的年轻女医生冲他招了招手。
“结束了。”值班医生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他,用笔尖在上面点了点,说道:“恢复得还不错,溃疡活动次数应该不多,平时多记得保养。定时三餐,减少刺激,冬天了,注意防寒保暖这些不用我说了吧,剩下的细节你自己看看就行。”
纪尧低着头看报告,闻言点了点头。
“那行了。”值班医生拍了拍手,说道:“你进去陪他吧,我先去吃饭了,医院门口新开的那家简餐倍儿好吃,你改天也去试试。”
“行,谢谢啊。”纪尧笑道:“下次请你。”
女医生摆摆手,也没跟他客气,说了声好。
值班医生走后,纪尧推开身后的诊室门,蒋衡正躺在床上休息。
他应该已经被医生叫醒过一次了,半合着眼睛躺在床上,左手在身边摸索了两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麻醉刚醒的人大都神志不清,纪尧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找的辛苦,鬼使神差地坐近了一点,迟疑而试探地把手塞给了他。
蒋衡很快顺势握住他的手,动作熟稔而亲昵,纪尧的指尖搭在他的表带上,摸到了一点沁凉的触感。
蒋衡掌心干燥,习惯性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纪尧清瘦凸起的腕骨。纪尧心里一颤,下意识地把他的手攥紧了。
肌肤相贴带来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纪尧僵硬地坐在床边,打心眼里涌上一股疲惫感。
以他和蒋衡现在的关系来看,那感觉绝说不上是“倦鸟归巢”,但纪尧确确实实体会到了一种千帆过尽的倦怠,好像兜兜转转大半圈,最后他眼里还是这个人。
纪尧看着他,忽然想起前两天跟何向音一次闲话。
跟蒋衡恢复联系之后,纪尧好像一瞬间对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失去了兴趣,他两点一线地上班回家,比起出去喝酒唱歌,他更愿意在家收拾收拾屋子睡一觉。
何向音约了他几次没约到人,软磨硬泡间从纪尧口中问出了蒋衡的事,整个人都显得很意外。
“你跟前夫哥就这么再联系上了?”何向音心有余悸地说:“我跟你说啊,前任凑在一起,一般只有俩结果,要么相看两厌,要么旧情复燃你小心假扮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