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属呢?!病人家属在不在?!要马上手术!快点过来签字!”
站在江郁可身旁的护士转头大声回答:“在来的路上了!说是马上到!”
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视野里的人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双眼睛。江郁可被她的大嗓门惊到,皱着眉想翻个身,但也只能想想,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困得不得了,眼皮耷拉下来,刚闭上眼就被护士发现了。
“喂!不要睡!你不能睡!”
有冰冷的仪器盖了上来,罩住了他的口鼻,江郁可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那是氧气面罩。似乎是为了阻止江郁可睡着,护士开口跟他聊天:“戴着这个,会让你呼吸的时候没那么痛。”
江郁可现在基本也没什么思考的能力,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听着护士的话吸了一口气,氧气面罩浮起一层雾,深入骨髓的痛楚却没有减少分毫。
贺铭灏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江郁可躺在急诊抢救室的病床上,护士弯着腰在同他说着什么。贺铭灏走到护士身边,江郁可失焦的眸子在他脸上停驻了好久,才慢慢聚拢起来。
他粗粗看了看,见江郁可衣服上都是血,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连忙掏出手机想给傅黎商打电话。护士一看到他就拉着他往急诊台走:“你是他家属吧?快过来签字。”
医生也在,见到他,拿着片子跟他讲了江郁可的情况。一些专业术语贺铭灏听不懂,但听到“伤口很深,但刀刺中的位置没有想象中的危险。病人现在生命体征还算稳定,手术越快越好”时猛地抬头,问医生:“所以他会没事吧?”
“这个我们不能保证,但我们肯定会尽我们所能去救治他。”
手术知情同意书已经推到贺铭灏面前了,贺铭灏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不是他的家属。”
眼前的医生护士齐齐愣住了。
“那你是谁?”
“我是他朋友……”贺铭灏也没想明白医院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他爱人出差去了……”
“那他父母呢?”
贺铭灏想到江郁可的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感到无措,转头去看江郁可,看他脸上的面罩又起了雾,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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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贺铭灏站在手术室外,手里还拿着江郁可的手机。
江郁可是被路人发现的,他倒在便利店门口,路人叫了120把人送到了医院,然后有事先走了。护士拿着江郁可的手机看通讯录,最上面一个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护士往下翻,按照名字排序下一个就是贺铭灏。
贺铭灏看着这串熟悉的号码,跟自己手机里的比对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傅黎商的。
江郁可一直是清醒的,虽然意识昏沉,但仍然清晰地传达给贺铭灏两个信息——第一个是让贺铭灏帮他签同意书,第二个是不要告诉傅黎商。
本来贺铭灏觉得江郁可思路那么清晰,可能真像医生所说的那样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可当江郁可说完这句话以后,贺铭灏才发觉他真的应该尽快手术。
本来傅黎商就把江郁可看得那么重,现在他出了这么大的事,贺铭灏再帮着江郁可一起瞒他,真等傅黎商出差回来他还不得直接把自己撕碎?
贺铭灏还想多活几年,因此在江郁可被推进手术室以后直接拨打了傅黎商的号码。然而傅黎商似乎真的很忙,贺铭灏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长长叹了口气,只好给他发微信——发之前他还斟酌了内容,怕傅黎商知道真实情况会方寸大乱,只说江郁可出了点小意外,现在人在医院,让他尽快回电。
时装秀的负责人发现贺铭灏迟迟未归,拨了电话问他人在哪里。贺铭灏叹息道:“我突然有点急事先走了,到时候我会重新看你们的设计图的。”
交代完事情贺铭灏便坐在椅子上出神,他回想起自己刚到医院那时,江郁可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身旁只有一个护士,他忽然就觉得江郁可好可怜。
确实是很可怜,摊上这样的父亲,碰上这样的事,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非常唏嘘。
然而爱惨了江郁可的傅黎商好像更可怜。贺铭灏发散思维,心想连自己这种跟江郁可没什么交情的人都觉得不忍,傅黎商知道以后该会有多心疼。
他又叹气,贺铭灏已经数不清自己叹了多少次气了。单身了二十几年的贺少再一次觉得情啊爱啊这种东西真的好可怕,一沾上就再也摆脱不了了。果然能温暖他的只有他的金钱,他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