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有人大喊“在那儿!”,“快抓住他!”,“另一个呢?”,“不重要先抓住这个值钱的!操了!老子干死你!”……
他努力想爬起来,眼睛瞪大,额角绷出青筋,用尽全身力气却也只是在地上划了一下,他听见铁棍砸到皮肉的声音,仿佛砸在了他心上,绑匪们的痛呼,尹楼的闷哼,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咒骂。
越征喉头一腥,急火攻心,呕出一口血来,却又被胶布挡住,腥甜的味道溢满口腔,也让他更加清醒,清醒地听着仅有一扇门相隔的外面,尹楼被虐打的声音……
警笛声打破了越征的绝望,他听见有人喊“放下武器!我们是警察!”,他还听见了蒋听皓的声音,“尹楼!我是听皓!放下刀!”
门外,尹楼浑身是血,眼底赤红,神志不清,明明已经摇摇欲坠,却死死守着身后的一扇门。
医院的打击,绑匪们的刺激,让他多年来脆弱的神经再遭重创,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也看不清面前的人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这扇门后面有他最重要的人,他就是死,也不能放一个人进去!谁来他就杀了谁!
警察最后不得不采取武力控制住他,越征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听着尹楼绝望的嘶吼他狠狠摇着头,试图蹭掉胶布,地上的瓦砾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却不及心里的伤痛半分。
警察冲进来的那一刻他没有一点轻松,胶布被撕开,他张嘴嘶吼“尹楼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旁浑身是血昏迷过去的尹楼,那一刻越征觉得他的心,疼碎了。
胸口巨痛,他眼前一黑,也陷入了漫长的黑暗。
……
越征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医院熟悉的床位,他张了张嘴,说了句“水”,立刻有护士过来喂了他一口水。
他喝了大半杯才觉得嗓子好一些了。
“醒了?有没有哪儿特别不舒服的?”
越征微微偏头,身体还是没力气,但不至于动不了了。
龚叁站在床边,脸色疲惫地看着他。
越征心里一疼,急切地问:“尹楼呢?他怎么样了?他……”
“身体没什么大碍,”龚叁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伤痛,“精神……崩溃了。”
越征整个人怔住,半晌,不顾手上扎的针头,挣扎着坐起来就要走。
“你干什么?你身上的伤也不轻,你——”
越征一把拔了针头,血不受控制地滴了下来,他却像没看到,站起来晃悠着往外走,咬牙问:“尹楼,在哪儿?”
龚叁被他的眼神吓到,叹了口气,扶着他往外走,“我带你去。”
走到不远处的一个病房,龚叁叮嘱他:“他现在谁也不认识,你别靠近他。”
越征推开门,一眼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尹楼。
脑袋,肩膀,手臂,小腿……全都缠着纱布,平日里俊朗明艳的脸脸色惨白,唇角被拳头砸破了,脖子上还有自己掐的深紫色手掌印,他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像一个被狠狠砸烂的布偶兔子。
越征眼眶瞬间红了,推开龚叁,慢慢走过去。
尹楼听见声音瞬间转过头盯着他,眼神阴狠凶厉又恐惧,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龚叁提醒他:“你别靠近!他现在也能把你撂倒!”
越征却像没听到一样,一步一步,走近他,这是他的小尹子,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他怕谁都不会怕他。
他颤声说:“小尹,我是越哥,越征。”
尹楼无动于衷,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越征却笑了,搬了个凳子,浑身疼得不像话,只能慢慢挪到床前,缓缓坐下。
尹楼毫无征兆地突然坐起来,一把抓住他按在床上,下一秒狠狠咬住了他肩膀。
龚叁大喊:“尹楼!”
越征却动都没动,只是龇牙咧嘴地笑骂:“小王八蛋,真狠啊……你睁开你的眼珠子看看,你咬谁呢!”
尹楼顿了顿,鼻息间是最熟悉最渴望的温度,干净,清爽,带着熟悉的肥皂味,是被他深深埋藏在灵魂深处、最珍视的宝贝,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看一眼的人……
“越……哥?”
越征忽地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手掌下的温度让他眼泪瞬间模糊眼眶:“在呢,马上要被你咬死了,小畜生。”
尹楼慌张地推开他,蹭向床脚,眼神闪烁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碰你我不碰不碰……我脏……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