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的脚步突然停了停。
几秒后,他转过身,在小区门口买了一箱柑橘一箱车厘子,拦了一辆出租车。
“长安公馆。”
说出这个地点的时候,他觉得嗓子有点发紧。
陆枝南很早就发微信说要他过去一起过年了,但是他一直没回复,陆枝南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回复,也就没有再问了。
出租车司机看起来心情不错,搭话道:“回家过年呀?”
宋衍垂了眼:“嗯。”
“嘿嘿,我也是。”大叔乐得笑个不住,“你是我接的最后一单,这单我不收你钱,就当给你拜个年!”
宋衍怔了怔,推辞了两句,但是大叔一直坚持,只好作罢。
车载广播也是春节特别节目,主持人正热情地拜年:
“大家很快就要吃团圆饭了吧?在这里调频82.3车广音乐之声栏目组祝您阖家欢乐,团团圆圆!”
宋衍转了视线,看向车窗外。
雪还在下,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来到长安公馆门口,宋衍抓住两箱水果的把手,一只手准备去开车门。
就在此时,他的动作忽地一顿。
不远处的小区门口,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小伙子?”司机见他不动,问了一句,“怎么了?”
宋衍仿佛没有听到,他停在车内,远远地看着陆枝南和宋家人站在一起,先后上了开过来接他们的车。
陆枝南手里揽着宋恒,国字脸则扶着老太太,一家人说说笑笑上了车。
接着,车子扬长而去,消失在这个阖家欢乐的除夕夜里。
宋衍按着出租车门把的手一阵阵发白。
半晌后,他的喉间发出一声沙哑的轻笑。
“师傅。”宋衍哑声道,“去崇华路香樟公馆。”
司机奇怪地问道:“不是这里?地址错了?”
宋衍“嗯”了一声:“对,地址错了,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这话说得奇怪,但出租车司机见他神色异样,知趣地没有多问。
回到香樟公馆门口时,宋衍下了车,没有把柑橘和车厘子带下来。
“就当给您家拜年了。”宋衍嗓音如冰雪般凛冽又柔和,“谢谢您载我一程。”
他下了车走远,大叔却又急急忙忙追了上来,把车厘子往他手里一塞,连声道,“这个太贵重了你拿回去吃,橘子我就收了!还有这个你拿着。”
宋衍接过来,看到一个做工有点粗糙的如意结。
大叔憨厚地笑:“这是我女儿做的,图个好意头,您要是不嫌弃就拿着。”
宋衍将如意结握在手心,眼睛微微一弯:“谢谢。”
.
南州月明酒店顶楼的包厢内。
一桌吃的已经凉了,桌上的人还在谈笑风生。
盛昀散漫地坐着,一手端着香槟杯,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当然了,来年还希望董事长照顾……”
“今天能跟盛董和盛公子一起吃年夜饭,实在是荣幸啊……”
“那可不,我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呢!”
“来来来,我们一起敬盛董和公子一杯。”
桌上的奉承来来往往,不绝于耳。
盛昀冷冽的眉眼晃了晃,面对着面前几个站起来敬酒的大叔,敷衍地举了举酒杯。
“盛昀。”一道利刃般的女声劈下来,“站起来,一点礼貌都没有。”
盛昀草草地瞥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母亲。
盛婧穿着一身酒红色旗袍,紧致的绸缎量体裁衣,将她紧紧包裹起来。
但她的腰肢并不纤细,曲线也并不柔美。
旗袍穿在她身上,并没有许多人刻板印象中的“东方美”,显得有些与常规审美背道而驰,但是却让人下意识地这件衣服和她很配。
桌上的几位董事更是将她这身衣服夸得天上地下,把她夸成仙女下凡。
并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即使她唇色浅淡,音色柔和,但是人人都对她恭恭敬敬,十分胆寒。
盛昀听到母亲的这一句呵斥,下意识地动了动。
但是立即他就为自己居然真得条件反射般地要听她的话而感到十分烦躁。
“哎哟瞧您说的,不用站不用站。盛总年轻有为,将来必定是执掌星象更上一层楼啊……”
几位董事忙着打圆场,听得盛昀越来越烦躁。
忽然他站起身,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一面将西装扣子系起来,一面步履繁重离开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