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袋装有文具二三,橡皮藏了物理公式,尺子居然有小迷宫,隔层有个捏成球的纸条儿,徐诀展开,上面寥寥几句小话:“放学先洗澡还是先食堂?”“洗澡啦!百米冲刺抢占浴室,我要左边那格。”“右边不也挺好,宽一点。”“左边挂钩多!”“那行,还有一分钟,准备。”
看来人缘不差。
厚厚一沓橙红色奖状归整在文件袋,德育表彰和学习嘉奖对半,右下角是励贤中学教务处的印章。
翻找愈多,徐诀疑团愈重——门卫大爷说陈谴高二就转学,可为什么这一柜东西,都只存有贤中的痕迹?
塞了满脑子疑虑,徐诀一夜没睡安稳,同屋檐下,陈谴也难得失眠。
两层窗帘挡得卧室透不进光,昏昏沉沉浮在黯淡里,听觉反倒敏感,陈谴捕捉着徐诀早起的声音,无论是开门、走动、烧水,动作都放得极轻。
其实日常生活中徐诀是个有点莽撞的人,会乱扔书包,会转笔转得哒哒响,会冲他嚷嚷,虽然小闹完会道歉。而这时特地克制,大概是担心惊扰他的睡眠。
夜深人静时难入睡,此刻听着外面客厅的动静,陈谴却安心无梦地补了一觉,醒后掀锅盖找早餐,端着布拉肠经过冰箱时顺手将便利贴拍柜门上——
“没放辣椒圈,我怕你辣过头了我招接不住……我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你别总是欺负我。”
陈谴没往沙发上坐,就捧着餐盒戳在冰箱前边看边吃,餐盒见了底,他也将翘着边角的各色便利贴逐字温习完。
下午,陈谴夹上两本资料跑去约见了几个人,又是费尽一番口舌。直至倾辉引暮色,他叫车前往万灯里,没去麋鹿,直奔咕哝占了吧台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
伍岸刚跟个男客调完情,转身见着他吓了一跳:“这谁呀,多久没来啦?”
“上个餐,再调个贝里尼。”陈谴搭着吧台,目睹对方从胸口里抽出一支削刺玫瑰,是刚才的男客插的,“你又换老公了?”
“这个还沾不上呢,刚刚抓过了,短,没劲儿。”伍岸将玫瑰折枝扔脚边垃圾篓里,摸来个本子记下,“一份饭,肉丁还是肉丝?”
“不就切成块和丝的区别?”陈谴说,“块吧,有嚼劲。”
“好,贝里尼?度数这么低。”
“今晚不能喝醉,没让人来接。”
“干活儿!”伍岸扬手将本子甩给旁边的服务生,双肘撑住吧台,脸凑向陈谴,“人,哪个人?高中生弟弟?”
陈谴捣鼓桌上的装饰品玩儿:“你怎么总爱念叨他?”
“还不许念叨了?”伍岸勾着笑,“吃进嘴里没?”
“疯了?”陈谴说,“他才多大?”
“怎么不大啦,不止大,还堪比金刚石呢。”伍岸叹一声,“我也尝过高中生的,结果那小屁孩怕啦,搞一炮就跑了,真让人食髓知味。”
陈谴头疼:“你真是……我说年龄。”
“我管你说什么。”伍岸哼一声,“你不吃让给我,我瞧那弟弟鼻梁高挺,那儿绝对优质。”
鸡尾酒端上来了,贝里尼是餐前酒,陈谴懒得搭理对方的无理索要,专心尝起酒来。
然而伍岸非要忙里偷闲,摇他小臂,蹭他小指,还勾他腕间的红色手绳:“不对哦小谴,我问你吃进嘴里没,你怎么不澄清感情?真喜欢上啦?在等他长大?”
陈谴就是近日受纷乱头绪缠绕才过来消遣,谁料伍岸还专爱给人的头绪打上结,他抽回手,将手绳收进袖口:“饭怎么还不上,你催催去。”
聒噪息止,陈谴总算吃上了饭,他眼看伍岸在瞧得上眼的男人之间周旋,人搂她腰、揉她臀,她也一一回敬,脸上始终带笑。
陈谴旁观着,这种场面他在麋鹿司空见惯,可那是别人,他不关心。
“午安姐。”他突然喊。
伍岸脱离别人的怀抱走过来:“怎么啦?”
陈谴将空了的酒杯推过去:“想喝你调的餐后酒,别人弄的我喝不惯。”
“好嘛,嘴儿真挑。”伍岸洗净杯子,埋头调制一杯新的推陈谴面前。
陈谴触摸冰凉的杯身,待对方转身要忙活,他又把人叫住,反成了聒噪的那个:“午安姐,你没考虑过稳定下来吗?”
伍岸笑了:“什么破问题,你以为我不想?”
“那怎么……”
“我接触的哪个不是抱着玩玩儿的心态?都说我浪荡无边,哪个干干净净的肯瞧上我呀。”伍岸意有所指,“你以为谁都傻乎乎的,乐意在你喝醉后躬身背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