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情境也是如此,两个穿工装的健壮男子相继进门放下几只箱子,徐诀掏出手机扫码结账,待两人一走,徐诀一屁股坐脚边的箱子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屋子本就不大,七八个纸箱这么胡乱一放更是让人寸步难行,陈谴问:“都什么贵重物件儿啊,不怕坐塌了?”
“没什么,你上次不是让我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取回来吗,我就趁有空回了趟家。”徐诀拍拍纸箱,“全搬过来了,不用担心被我弟糟蹋了。”
陈谴挪了下纸箱想归拢到一处,还挺重:“你今天不还上着课么,怎么有空跑回家?”
“我今早到画室才知道老师外出交流了,七点多的时候群里有通知过,我没留意。”徐诀歇够了,动身把箱子逐一往书房搬,“正好我妈他们每周六都搞家庭日,那会儿估计跑郊外野餐了,家里半个人影都没有,省得我搬个东西还要跟她吵一架。”
谈及“他们”的时候,陈谴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实在云淡风轻,仿佛对家庭二字观念极弱。
徐诀搬一半,在室内觉出热,脱下外套跑去挂到玄关的衣帽架上,犹如已成习惯。
本来为蒋林声准备的衣帽架,短短半拉月反而挂满另一个人的物品,徐诀的校服、休闲外套、棒球帽,一件叠着一件,甚至连一进门就摘下来的手表、地摊上淘来的小玩偶挂件、在外不离身的钥匙串,也全部占满小挂钩。
衣帽架最大化地发挥着它的作用,已然不是当初只缠一条领带强加修饰的模样。
陈谴再次把目光垂落到挤在书房门口的纸箱上:“这么多东西,书房够放吗,以后还会不会添置更多?”
言下之意,他想问徐诀要放多久,会住多久,哪天会人去楼空。
现下屋内拥挤,牙具拖鞋水杯皆是双份,冰箱门翘角的便利贴,角落徐诀用来练臂力的哑铃,桌面没吃完的膨化零食,只是看着,就让人尝到了生活的甜头,陈谴想象不到这一切突然消失的情景。
结果徐诀对待他抛出的问题,就像做英语阅读一样不灵光:“应该够放,把纸箱拆了没那么占地儿。”
陈谴好奇,那天雨打窗檐,徐诀在他的哄慰下说了很多,他问:“是舍不得让你弟碰的模型?”
“还有奖杯。”徐诀拿剪刀割开封带。
有了喜欢的人,就忍不住屁颠颠把自己好的方面都展示给对方看,想从对方眼里看到欣赏和赞许,好给暗恋的小巷点一盏灯。
徐诀把奖杯捧出来,金的银的,一座又一座,然后是奖牌,勾花边的、镂空的。
“这是我初中参加化学竞赛得的二等奖,为什么是二等,因为解最后一题时笔没水了,够呛。”
先苦后甜般,徐诀又捧起个金的:“这是去年物理竞赛拿的一等,老师予以厚望是一回事,最主要前两天丁学舟在学校挨批了,我高兴。”
再下一座:“这是国内设计大赛赢来的,虽然是个铜,但阅历放在那,以后争取披金戴银冲出国际。”
两人守着一方角落,陈谴认真听着徐诀一一介绍,仿佛也被对方眼中的光彩感染了情绪。
“还有这个,”徐诀最后拈起一枚,“手。”
陈谴问:“什么手?”
徐诀二话不说扯过他的手,把奖牌放入他手里:“这是我小学参加区奥数竞赛拿到的,没什么分量,但它是我头一回凭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奖。”
“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想要的东西都必须得搞到手,落入别人手里我不放心。”徐诀注视着陈谴,“就……送给你,感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包容我吧。”
初见时,陈谴送他一杯咖啡,上面的广告词他当时不懂,现在懂了。
包容和理解的确是最温柔的信笺。
陈谴不自觉收拢手掌,把奖牌攥得更紧。
而有什么如流沙从指缝间泻落,他好像不在乎了。
他笑了笑,说:“手。”
这次轮到徐诀愣住:“什么?”
陈谴伸出另一只手拉扯他,用焐热的新钥匙在他手心轻轻划拉一道,再放进去:“回礼。”
第25章 先尝一口
有过一次凌晨五点多钟被人从床上扯起来的经历,陈谴的生物钟似乎在那个节点处发生了变化。
平常赖床到十一点是自陈青蓉入狱后他逼迫自己养成的习惯,而今一朝拨回原点,他睁着眼陷在床褥间发懵,混沌的脑子分析不出这是好事坏事。
卧室门外的脚步声放得很轻,往日蒙头大睡听不见,这会儿正清醒,门墙都不隔音,他听到外面的来回走动,浴室那边刻意放缓的水流声,牙刷碰上漱口杯发出的嘚哒声响,反复几遍消停,徐诀洗漱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