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晚星_作者:翡冷萃(61)

  他们常常互发消息,从冷笑话到时事新闻,无所不谈,发现新的甜品店,也会立刻相约一起去品尝。

  就在见沈和微第二面的前不久,沈文华约陆晚星逛画展,一个近几年声名大噪的油画家,画展办得很成功,从捧场的各界人士,到权威纸媒报道,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陆晚星实地去看,也感到震撼。

  他意识到,自己对画的欣赏与喜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全是高二那年转艺术生时对丁凡惠的满腔愧疚。

  他习惯在自己的画中寄托感情,别人的颜色与线条,也开始比文字或声音更能引发他的共感。

  画画逐渐在他身上私人化,变成了陆晚星的一部分,而不只是为了“延续”丁凡惠的生命。

  陆晚星跟沈文华在那个画展停留了很长时间,临走时,沈文华依然察觉到陆晚星的依依不舍,既是鼓励,也是安慰道:“你还年轻,奋斗的日子还有着呢。”

  陆晚星点点头,也对着沈文华笑了。

  沈文华没有犹豫太久,语气很自然地问陆晚星:“你跟和微,吵架了?”

  陆晚星想了想,说:“也不算吵架。”

  原本已经决定好,无论如何,会体面维持下去的婚姻,只体面存在了不到两年,本来就是商业联姻,陆晚星面对沈文华,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但肯定是他不好。”

  沈文华挽着陆晚星的胳膊,从画展出去以后,两个人没有急着回去,一起沿着江边走:“说到底,你们就是还年轻着呢,他又是那种性格…,磕磕碰碰,是难免的。”

  “我跟你说心里话,你们那么久都没闹过矛盾,我还觉得奇怪。两个人在一起嘛,哪有不闹矛盾的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才没有闹矛盾的机会。”

  沈文华说得是对的。

  陆晚星跟沈和微刚结婚的时候,对彼此来说,那状态与陌生人真的差不多。

  随着伤痕累累的过去渐渐揭开,看似认清了一些事,也让两个人不得不拉开一些距离。

  至少,陆晚星不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轰炸沈和微的微信了。

  有时他觉得,这对他跟沈和微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有时候,陆晚星又会想,像刚结婚时那样过下去,又有什么不可?

  陆晚星本就无意去翻旧账,还省了让两个人全都压抑的痛苦。

  可能是因为他在这天想到了丁凡惠,而且在想到丁凡惠的时候,内心第一次不是只有愧疚不解和逃避。

  他感到共感,因画而起的共感。

  当画变成了陆晚星的私人的一部分,就好像他才拥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不只是丁凡惠的拖累,陆悉厌恶又想靠近的人,沈和微爱上又想推开的人。

  他是陆晚星,他的笔,画的是他自己。

  所以他第一次有了不被阴云笼罩的感觉。

  从那个小医院的医生告诉他,胚胎“不在了”以后,第一次脱离了紧紧跟随的雨云,晒到一次太阳。

  与沈和微的第二次见面,是在画展没过几天,在一天的傍晚。

  虽然暑热还在,空气干燥,送来的晚风,又带着微微的凉意,是一天当中最舒服的时间。

  时间不早不晚,沈和微一问,陆晚星也还没吃饭,试探性约他一起,陆晚星没有拒绝。

  到附近的茶餐厅坐下,等餐的时间不算太久,除了偶尔递纸巾和刀叉,两个人没什么交流。

  吃完后,陆晚星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坐下以后,对沈和微说:“我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去做手术吗?”

  上次的信息素,因为陆晚星独居的这段时间,已经用掉了,要做手术,代表沈和微还需要重新采集腺体细胞。

  但他没说什么调整工作时间的话,只说:“知道了,我去安排。”

  他最近瘦了一点,陆晚星能看得出来,眉眼的轮廓深了一些,带点阴郁的疲惫,看向陆晚星时,眼神很专注。

  谈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陆晚星刚要示意服务生可以结账,沈和微叫了他的名字:“陆晚星。”

  “嗯?”

  “手术之后,你怎么打算的?”沈和微的上身微微前倾,面向陆晚星,斟酌着问,“这个时间,正适合复学,你怎么想?”

  陆晚星的确有这个计划,沈和微看着他的表情,又说:“如果你打算复学,我就开始准备,把办公室挪到临市。”

  陆晚星道:“你去干什么?”